这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低低的愉悦,说不出的危险。
湔雪如何听不出那话音里的恶意,然而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黑色死气凝聚的水龙已然汇聚在青冥掌心,毫不犹豫向着湔雪拍去一掌。
湔雪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双手交叉去挡,但还是慢了一拍,被水龙顶上了天空,一口血喷涌出。
下一瞬湔雪就张开手,斫冰一样的剑汇聚,携带万钧剑意向着青冥劈下。
水龙摇摆着迎着剑意而上,生生抗住了她的剑。
湔雪眼神冷寒:“你不是青冥!”
面前这个眉目灰白的人嘴角高高扬起,肩膀颤抖着已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死气水龙,你是雩雳!”
随着湔雪的话,他身上的伪装冰雪融化一样退去,像是从一潭墨水里爬出来。
身形高大伟岸,面容的骨相瘦削、冷峻,神情冷漠却艳丽。
抿得冷淡阴鸷的薄唇,唇角勾起上扬,长大的雩雳笑着,狭长的眼眸里的黑色死气,让人遍体生寒。
“是我啊,但你现在才认出来,看来是真的快死了!”
水龙在他说话的时候化成黑色的长镰,毫不客气地挥向湔雪的面容。
湔雪向后仰倒,几乎与地面平行。
下一瞬,那黑色长镰却向着亭台而去。
——不好,雩雳的目标是暄叶!
亭台里,桑雪卿好像吓傻了,依偎抱着暄叶的手臂,而闭着眼睛的暄叶无知无觉,面容一片恬静,对危险一无所知。
湔雪的身影闪现,急急忙忙去阻拦长镰,却已经来不及。
“公子退!”
“晚了!我到要看,现在谁还能阻我!”
那黑色长镰擦过湔雪的剑锋,势不可挡抵着暄叶的颈项而去,在相差分毫之间,停在了那里。
雩雳神情阴狠回眸,在他的黑色长镰上,生出一丛丛霜雪一样的荆棘白骨,雩雳的脚下也一样。
这些荆棘白骨阻挡了雩雳一刹那。
就这一刹那,让湔雪的剑赶上,将长镰挑开,将无知无觉的暄叶挡在身后。
雩雳的眉头跳了跳,不耐地望着赶来的青冥。
荆棘白骨,本就是青冥的标志。
“不愧是一条好狗,既是狗,就该知道不挡道!”
青冥闪身出现在湔雪旁边,双双将暄叶护在身后。
他皱了皱眉,声音沉稳淡淡:“你心魔相既已突破,为何还要对公子出手?”
雩雳嗤笑一声,神情和面容都极其冷薄桀骜:“我要杀他,是八百年前看见他第一眼就想做的事,和我的心魔相有何关系?”
湔雪皱眉,冷冷地说:“你疯了吗?暄叶是主人和天道指定的传人,你敢对他出手,就不怕反噬己身,人神共弃!”
雩雳薄唇紧抿,笑容又冷又淡,如刀锋割人:“不错,若他还是天道传人,我自是无法对他出手,可他现在还是吗?”
湔雪:“什么意思?”
雩雳的手指插入头发,仰头向后捋去,阴鸷地眯了眯眼,眼里黑色的死气慑人:“他睁开过眼睛,道心动摇,天道气蕴已经不在他身上了。让开,不若便叫我亲自试试看,我若杀不了他,那便是天道还站在他这边。若是我杀得了,那便是上天弃他!”
他忽然蔑笑一声:“暄叶,你可真是可怜。这世间人人爱你,不过是因为天道传人的气蕴,这气蕴便是落到一棵树身上,天下人也会爱这棵树。你自己呢?这世间可有一人是爱你本人?”
他又看向湔雪:“这个女人对你忠心耿耿,可她这么做是因为你是郁罗萧台主人的弟子,你看,她现在不就移情桑雪卿。”
湔雪皱眉:“住口!”
雩雳又是一阵冷笑:“难道我说错了?湔雪,你也算是当世无出其右的高手,却作茧自缚,一生都在为郁罗萧台主人而活。也是,似你这样连自己都没有的人,若不是生在郁罗萧台,凭你也能修到大乘期?”
湔雪本就不善口舌之争,干脆提剑杀去,用实际行动让他闭嘴。
然而雩雳与她且战且说,一派游刃有余,语气越骄狂:“反正你效忠的只是郁罗萧台主人的弟子,只是天道传人这个身份,还不如叫我杀了暄叶,桑雪卿自会上位。你也好保存实力,对付其他九侍宸。别忘了,你自己寿元无多。你竟然能忍着不抓住机会突破,真不知道你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维护郁罗萧台,还是享受郁罗萧台的资源堆砌上来,胆怯至此,连冒险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