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纪尧的壳子仿佛裂开了一条缝隙。
他侧躺在床上，身下压着被子，被子底下是熟睡的青年。放在下面的那条胳膊，就算努力的伸直，也拉开不了距离。叶祈远睡得毛茸茸的脑袋就靠在他的颈侧，微热的呼吸一下下打在他的颈窝，痒痒的，让男人一动不敢动。
纪尧垂眸，只能看见一个炸毛的发顶，还有泛着红晕的脸颊和耳朵。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把叶祈远放到床上后，给他盖上了被子。但是青年竟然睡着睡着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热得脸颊通红。
确认叶祈远还在熟睡后，纪尧这才像解除危机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放下自己的双手。
这一场“变故”弄得纪尧睡意全无。他开始观察起自己床上这个意外的惊吓。
说是惊吓倒也不够贴切，男人除了在一开始的时候被惊到之外，在看到叶祈远从自己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纪尧的心情很奇特。
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一瞬的心情。
如果非要做个类比的话，这很像他小时候过的一个圣诞节。
具体时间纪尧已经记不清楚了，只依稀记得应该是他来到纪家没多久的时候。圣诞节在纪尧童年只是一个概念化的词汇而已，刚到纪家的他更是不会去想礼物的事。
但是那天晚上，纪尧回到卧室掀开被子时，却意外的发现了藏在下面的礼物。礼盒里是刚上市的一款积木，是当时男孩子最追捧的玩具。
后来的圣诞季节，纪尧也陆陆续续收到过很多礼物，却再也没有那种在被子里发现秘密的惊喜。那款积木早就已经丢失得不见踪影，但纪尧却在这个时隔二十多年的晚上，再次找到了当年那种隐秘的喜悦。
这会儿纪尧才意识到，今天晚上自己毫无缘由的好心情，竟然是源自这里。
平静下来后，纪尧往外挪了挪身子，想拉开点距离。但是青年却不知怎么了，明明睡那么熟，却非要往他怀里钻，蓬松细软的发尾就扫在他颈边，男人甚至能清晰的闻到柠檬味洗发水的味道。
叶祈远倒是没有手脚并用的抓住他，只是乖巧的蜷缩起身子，纪尧往外撤一点，他便往前跟一点。
纪尧哭笑不得，眼看他就要被挤下床，而占据他睡眠位置的罪魁祸首脸上倒还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他低下头，只见平日里笑吟吟的青年已经蹙起了眉头，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连鼻头都红了起来。
叶祈远这个表情让纪尧停下了躲避的动作，毛茸茸的脑袋再次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紧跟着他挪动的小祖宗终于停止了折腾，满足的靠在了他怀里。紧接着叶祈远似乎低声咕哝了一声，纪尧以为他要醒了，结果凑近了仔细一听，才发现青年叫的是：“妈妈。”
纪尧：“……”
此时冒出来的这个称呼，让男人又是心酸又是好笑，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已经摘了手套，忍不住伸手就在叶祈远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但是指尖触到叶祈远皮肤的一瞬间，男人就怔住了。
柔软、温热又细腻的触觉，毫无阻拦的通过他的皮肤传达到大脑神经。在纪尧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指已经自发的在青年微微带点婴儿肥的脸颊上，试探般的又捏了两下。
他没怎么控制好力道，等到移开手的时候，叶祈远脸上已经留下了两个十分清晰的手指印。
纪尧收回手，看着叶祈远脸上的两个红印有点尴尬。但是连男人自己都没发现，在一片漆黑中，他那双始终深不见底的眼睛，却有些星星点点的亮光透了出来。
这种直接通过皮肤碰触的感觉太过美好，男人心里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去戴上手套，但目光却锁定在青年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有那一头一看就很柔软的凌乱发丝。
纪尧记得自己摸过叶祈远的睫毛，也摸过他的头发，只不过都带着手套。那时一种无法描述的冲动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逼迫着他伸手。不过当时隔着手套摸一摸，就已经能够安抚纪尧。
但现在，那种冲动突然间再次卷土重来，而且更加势不可挡。
男人越发的不够满足，他想，碰一下，就这样直接用皮肤碰触一下吧。
没有关系，他睡熟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挣扎了许久，纪尧还是忍无可忍的朝着熟睡的叶祈远伸出了魔爪。这次他控制好了力道，只轻轻的用指腹扫过青年卷翘的睫毛，清朗秀气的眉毛，还有脑门上倔强竖起来的一缕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