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可有什么不妥?”柳先生问道。
“没有,只是看到先生弹琴,突然想到了我母亲而已,其实说起来,就算我没失忆前,应该也对母亲没什么印象的。”
柳先生缓缓道:“我倒是有幸在多年前见过你母亲。”
“先生可以跟我说说她吗?”
“你母亲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给人的感觉钟灵毓秀,虽不能说倾国倾城,却也隽秀无双,眉眼间有两分若隐若现的哀愁。”
“我跟她长得像吗?”
“可能因为你还小,跟她不是很像,但你也有几分她的影子。”
“那先生知道为何她眉眼间会有哀愁吗?”
“我不知,按说你母亲和你父亲鹣鲽情深,她曾是这永定皇城里无数女子羡慕的对象,应该不会有什么难过的事才对。”
对于这个世道的女人来说,没有比有一个真心相待的夫君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了。
“我父母亲的感情很好吗?”
“自然是极好,你父亲当年科举一举成名,成为皇帝陛下钦点的探花,再加上容貌出众,得许多姑娘喜欢,当年德亲王府的郡主看了上他,你父亲以有妻子为由拒绝了,可是郡主仍不放弃,愿意以平妻的身份下嫁,你父亲仍然婉拒,若是其他人,以德王府的权势,早就高兴的答应了。”
“既然这样,为何我母亲才过世一年他就娶了继室?”
“那是你母亲临终前逼着你父亲答应的。她说如果你父亲没有正常的家庭,不能儿女双全,她难以瞑目。这件事永定城不少人知道。”
“所以我父亲后来娶了继室,为了不让我受继母的委屈,挑了个小官家的庶女,还不让我叫继室夫人母亲,只是称呼她夫人,所以在他心里我的母亲永远都只有那一个,就算是名义上的都不行吗?”
“你父亲除了对你母亲情深似海大家都知道,他宠爱原配女儿的名声整个永定城也都知道。”
“有这么夸张吗?”
柳先生点点头。
难道这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吗?
只是既然情深,奈何缘浅,徒惹伤悲而已。
想到这里,凌云的眼中出现了一抹黯然之色。
柳先生看到凌云眼中的黯然之色,以为她是伤感母亲的离去,连忙安慰道:“逝者已矣,你母亲有你这么聪明乖巧的女儿会倍感安慰的。”
凌云没有反驳,只是轻松的点点头。
凌云突然想起,这里的女子每个都要遵守《女训》《女戒》,但是这么久了,柳先生却从没有让她学过这些。
凌云问道:“先生,为何不曾教我《女训》《女戒》呢?”
“当时你父亲差人去请我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不用教这些。”
“真的吗?太好了,我最讨厌学那些了。”凌云高兴的说道。
柳先生无奈的笑笑,“果然知女莫若父,看来他是知道你受不了,才特意不让你学的。”
“本来那东西就没什么实际用途,只是用来束缚女人的思想而已。女人的地位本就堪忧,男人把女人圈在四四方方的院中,再加一道锁,这样活着哪有什么乐趣可言。”
柳先生调笑道:“你这跳脱的性子,将来嫁人了也是堪忧。刚开始不熟悉的时候还端着,熟悉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这不是把先生当自己人才说真话的吗?再说我母亲给我留下了一份产业,还让我从现在起自己打理,有了这些产业,就算不嫁人也会衣食无忧,难道她未卜先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先给我准备好了退路吗?”
柳先生在一旁忍着笑,其实她也挺喜欢凌云这性子,率真有趣,不像以往教的那些小姑娘,一板一眼,虽然端庄典雅,却没有生气,小小年纪个个心思深沉。
凌云虽然开着玩笑,但是她突然转念一想,觉得说不定自己真相了,说不定不读《女训》《女戒》也是曾倩的意思,她就是不打算束缚着女儿的性子,要不然萧岳一个男人会自己考虑到《女训》《女戒》的问题吗?这个时代的男人,就算再疼爱女儿也不太可能会这么做。
第二天萧岳来看凌云,凌云向他问了《女训》《女戒》的这回事,萧岳回答说:“这的确是你母亲的意思,她说觉得自己不能陪你一起长大已经很委屈你了,不希望你再受别的委屈,想让你一辈子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不要被那些枷锁束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