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锦说完才发觉他们为什么一直围绕梅花在说呢?而且她发觉对面的萧程根本就没有仔细听她在说什么,他那眼神似乎都呆滞了,且还停留在她的脸上。
妘锦狐疑地摸了摸脸:“我脸上可有脏东西?”
萧程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不是,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要种些梅花树。”
妘锦也轻轻咳了一声,稍有些不自在:“你是住在宫里吗?”
“我一般住在宫外的太子府。”
“哦!”俩人沉默了一会,妘锦迟疑问道:“你一个人住在宫外会觉得孤寂吗?”
“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差别。”萧程默了片刻:“我宁愿身在一个寻常人家。”
“但寻常人也有寻常人的烦恼,不是吗?”妘锦道。
萧程的声音有些缥缈:“我母后生了我就去了,我从未见过母后长什么样。”
妘锦望了过去,近看之下,只觉得他的眼睛很细长,此时垂眸静默的样子会让人生出几分凄迷之感。
妘锦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天生就不会安慰人。
萧程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带着几分凄清,他低低道:“皇祖母从小就觉得我是个不祥之人,从来就不愿意亲近我。”
妘锦想了想:“或许老人家比较迷信,你看我祖母,不是烧香就是拜佛,也或许太后只是不善表达。”
萧程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曾经看见皇祖母抱着萧玮在膝上,像寻常人家的祖母一般,给他唱着童谣。”
原来不仅爹爹不疼,祖母也不爱,妘锦不自觉的有些轸恤他了,她低低叹了一声道:“那你外祖父外祖母呢?”他们总不会也怪他是个不祥之人吧!
父皇,外祖父外祖母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萧程从来都知道,他们都怪他,他突然苦笑了一声,也许他就是个不祥之人,所以上辈子才会没有急着接近她,才让她死的那么凄惨。
妘锦见他没说话,也猜出来了大半:“其实那不该怪你,你那时不过是个婴儿,他们就是转不过弯儿。”
不应该怪他吗?他的奶娘曾经是母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而在去世的前一日,奶娘亲口和他说,她怀疑母后是被人下了催生药,导致母后早了半个月生产,最后难产,血崩而死。
可是也只是可是,证据早已被销毁,就连奶娘也只是在死前,将这个压在心中的秘密说与他听而已,身在皇家,这样的事多不胜举,这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面前的女子就和他不一样,家中唯一的兄长也是同母所出,家中上下都对她宠爱有加,他其实很羡慕她,他其实不想让她生活在皇宫那个地方,不过想起前世,他这辈子一定要护住她,这次他不会犹豫了。
“那你会这样想我吗?”萧程眸子清亮望着她。
他是在乎她的看法吗?妘锦心中微动,摇摇头,道:“过错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能避免的就避免,避免不了的那也没有法子。”妘锦此时也有些释怀了,世上的人各有不同,只要无愧于心便是好的。
萧程眉目藏笑,话锋一转问道:“你说太子府种白梅好还是红梅好。”
妘锦一愣,随后看着那些干枯枯的梅树,思绪飘的很远:“记得那时下了雪,这满园子里红的便是梅,白的便是雪,只一眼我就喜欢了它。”
“嗯,我懂。”萧程赞同道。
妘锦问:“你也喜欢红梅?”
“人比花娇。”淡淡的四个字。
妘锦却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她望了过去,只见他薄唇微抿,眼眸深邃,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沦陷进去。她脸微微泛起了红,下意识垂下眸子,装作不懂的样子。
“梅花开时,你给我做梅花糕吧!”萧程忽然道。
妘锦轻轻点了点头,没想到他会喜欢这些甜食,没想到尊贵的太子也会有这样的遭遇,不是更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吗?却连最起码的亲人宠爱都不曾得到过。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园子里只有俩人的声音,静默了半响,妘锦道:“阿程要回府吗?”
“阿锦这是要赶我走。”
妘锦一眼望去,明显看到他眼里的戏谑,故道:“那我叫竹青再来一壶花茶。”
萧程摇摇头:“好了,我确实要回去了,你送送我。”
妘锦嗯了一声,俩人出了亭子,朝着梅园外走,梅园中间是一条弯弯绕绕的石子小路,路旁是俩排石灯,走着走着,萧程忽然又牵起了她的手,柔软的手一片冰凉,他问:“你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