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温萝回答,他便飞速地接话:“生怕你不爱吃,我可是特意请了扶余厨师为你做了扶余常见的菜式,你可不能说不喜欢哦。”
语调几度波荡,像是献宝的孩子,又像是生怕情人不喜而略显委屈的少年郎。
温萝微微蹙了蹙眉,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他,似乎被他方才的话震慑,敢怒不敢言道:“……还不错,多谢阁下。请问我的同伴现在如何了?”
她说前半句时,他的面色还如常地带着堪称和煦的笑意,可后半句一出,脸色却骤然冷了下来,并未立即回答,半晌才道:“自然是说话算话,既然你已经身在此处,你那两位师姐我便差人好生送回无尽海去了。”
刻意没有提到另一个名字,说罢,他便抬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的反应。
面前女人似是松了口气,先前紧皱的眉眼舒展了几分,他心下微微一沉,却见她仿佛突然想起什么,面带几分焦急之色:“那另一人呢?”
“另一人?”愉悦自心间泛滥,流过四肢百骸,几乎教他浑身痛楚都纾解了不少,南门星一手撑着前额,道:“暂且不提他。我让赫煜带你来此处,的确有事想和你商量。”
总算切入了正题,而且他还用了一个极为客气的“商量”,温萝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仿佛因恐惧而隐忍着担忧,道:“什么事?”
他弯眸一笑,不怀好意:“听闻你素有‘南海医仙’之称,不过苦于身染剧毒,缺一株紫玉圣芽稳固心脉,祛除毒性,是吗?”
“是又如何?”
“不瞒你说,我身上也被种下了一种困扰了三百余年的剧毒。”南门星垂下眼睑,掌心之中赫然出现一株散发着点点紫色光晕的灵草,微微歪着头,笑着看她,“你替我解毒,我也替你解毒,互相帮助,听起来是不是很不错?”
假意渴望地盯着他掌心中的紫玉圣芽良久,温萝才缓缓抬眸,狐疑道:“将中毒之事告诉我,难道不怕我传出去,让天下人皆知道你的弱点吗?”
唇边笑意更深了几分,仿佛听见什么可笑的话,南门星轻笑一声,道:“拒绝我的话,你此生恐怕都难以离开苍梧了呢。”
面色一沉,温萝道:“你难道不知道无尽海的规矩?无尽海弟子从不受人胁迫,只医我们愿意医治的人。”
“我当然知道。”南门星捧着紫玉圣芽的手微微一抬,一小团看起来十分绵软的黑雾便载着灵药飘向了温萝面前,见她愣在原地没有动作,那团黑雾甚至凑到她手边微微触了触她,似乎在催促她接下来。
或许是出于过分自信,亦或是其余他什么情绪,他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地直接将紫玉圣芽送给了她,丝毫没有顾及她拒绝为他解毒的可能性。
见她面上难得地显出几分呆愣,南门星心情大好,乌黑的瞳孔之中光点闪跃:“你看不出来吗?我这不正是在取悦你,好让你同意替我解毒?”
他化身为“钱星”潜伏在她身边假意对她情根深种时,也不过只是对她和颜悦色了几句,顺带着故意制造祸端救了她几命,可除此以外,却并未做什么其他投其所好的事情。
想来她只是初出茅庐的青涩女子,并不知人世险恶,一颗真心轻易地便给了旁人。
他自认“南门星”的身份比起“钱星”而言,无论是外貌气度、修为实力还是身家势力都要强上不少,他更是对她诸多优待,此刻又将能够救她一命的紫玉圣芽也给了她。
她绝无理由拒绝他。
唇边的笑意却在下一刻凝固在了原处。
温萝只淡淡垂眸瞥了一眼他本以为她该奉若至宝、感激涕零的紫玉圣芽,便随意地将它丢弃在了身侧,那双天生盈泪般楚楚动人的眼第一次冲他流露出如此冷冽的视线。
她目中似有烈焰燃烧,炽热得直将他心头的快意瞬间焚尽,“不论你先前名声如何,只论你我之间,你伤我亲友逼迫我就范,我绝不会替你解毒,即使身死于此。”
“为什么?”噬心之痛裹挟着胸口震荡翻涌的浓烈暴戾之意瞬间自他经脉之中冲刷暴动,半晌,南门星才咬牙道,“我不是说了,姜佩和韵流已被我送回无尽海了吗?”
“那钱星呢?”
那双眼终于泛起了他熟悉的水光,可他心底却不复先前的畅快,反倒微微一沉,一时间,酸涩的喜意与状若癫狂的妒忌骤然交缠而生,直教他喉头仿佛哽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