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再次开启,两人微微一怔,回头看去,只见一张写着歉意的清丽的脸。“我似乎有东西不小心掉在了外面。”温萝道,“原本不想提起的,可外面实在太冷,回到房内许久我也没缓过来,实在是不能少了它。抱歉,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让我亲自去找,那只能麻烦你们替我找回来了。”
她微微抬手之间,空气中似乎飘过不知名的异香。
两人倒是并未忘记看守她的义务,商量了片刻便留下了一人继续守在此处,另一人则匆匆向远处奔去。
不知是否是错觉,那阵异香随着他的动作不仅并未消散,反倒似是黏在了他身上,顺着奔跑之间带过阵阵劲风在空气中飘散。
见他走远,温萝便重新阖上门,走回桌边坐下,手中拿着瓷勺无意识地搅拌着香芋色的糖水。
不过片刻,便听门外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温萝抬眼,捧着瓷碗凑近床边向外望去,只见方才还按剑立于门边的红衣修士此刻已双目紧阖倒在门前,不省人事。
姜芊身上虽说仍整日携带着秇淰,可自十年前起,便换作储物袋之中各类古怪的奇毒为傍身之物。
作为降落之初便自带的天赋技能,与缪馨儿不同,温萝只需以神识探进储物袋之中,再将意念集中在具体想要辨别功效的瓷瓶或灵药之上,便可知晓其效用。
提前服下解药之后,她便可不受影响,将药粉藏于袖口,随着手臂的动作在空中飘洒沾落在门前两人身上。
而被她骗去结界外寻找“暖手宝”的那位仁兄则是行走的毒粉播撒机,凡是他途径之处,想必此刻已经连着他一同“横尸遍野”,即使有人发现异常想搬救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不过,这药性生效时间极短,而且只要她不再使用降智技能,恐怕是个人就能回过味来,把这扰乱封王台内部秩序的罪名安在她头上。
她也并非没有想过,直接以可分秒毙命的剧毒招呼这帮封王台修士,可傻白甜圣母想必不会随意伤人性命——即使是在周身受制的情况下,无奈,她只得选了个更温和些的方式。
因此,机会只有一次。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跨过门前倒地躺尸的NPC,温萝将装有此间独一份解药的瓷碗稳稳置于一旁向内凹进的窗台之上,抬手按上秇淰剑柄。
寒芒跃动,剑刃出鞘。
“钱星”房前的锁头看上去沉重巨大,实则不堪一击,温萝并未运起灵力,只微微抬手一劈,锁芯便应声而断,“碰”的一声坠落在地。
没忘记将窗台上的白色瓷碗重新拿回手中,温萝转了个手腕收剑,未免人设崩塌,刻意克制住了抬脚踢开木门的冲动,调整着面上恰好的期待和希冀,声音哀切:“阿星!”
角落里蜷缩的少年闻言身体微微一僵,埋进双臂之间的头仰了起来,惊喜道:“阿芊?!”
温萝回身将门重新关好,三两步抢上他身前,将手中瓷碗塞进他冰冷微微颤抖的手中:“来不及解释了,快把这个喝了!”
南门星垂眸看向掌心白得剔透的瓷碗中荡漾的浅紫色液体。
本以为寻找了几百年的解药甫一落入他掌心之中,他便会如干渴了数日久逢甘霖的旅人一般将其如风卷残云般吞吃入腹。
却没想到当这一天当真来临之际,他反倒生出了几分不真实的荒诞之感。
那份在心底积压了上百年的渴求,在此刻竟然被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和堪称无聊的念头掩盖。
望着碗中涟漪怔怔出神,他如今脑中所想竟然并非解毒之后的潇洒快意,反而是他若是此刻就这么饮下解药,她若是日后发现了他的欺瞒,是不是会就这样痛恨他一生。
怨恨不屑这种情绪,在他几百年的人生之中向来司空见惯。起初被换作“看门狗”之时,他心中还会随之不自禁生出盛怒与不甘,可渐渐的,这种刺一般的狂乱情绪却似乎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之中。
他的情绪早已不会再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波动。
可想到面前之人或许会在发现真相之后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啖其血,他心中竟然细细密密地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疼痛。
那种被他理所当然视作火毒之痛的苦楚,此刻他才如稚童一般恍然大悟。原来这不一样。
见他只是低头盯着手中的瓷碗并不动作,温萝眼神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