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痛楚一般……
失去五感的恐慌是任何人都无法完全排遣的,即使是曾经接受过专业训练也是一样。
同样,这种近乎于本能的情绪,也是任何人不论耗费多少心神都无法伪装展现的。
在南门星面前,即使已经走到了剧情的尾声,温萝也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激起他的疑虑而全盘皆输。
只有最真实的情绪和反应才是万能的良药。
这也是温萝并未借助任何技能,选择亲自经历这一个月的苦楚的根本原因。
眼见着已经达到了任务最关键的临界点,她这番动作也根本没有给她留下圆谎的余地,温萝心中道:
“既然他已经发现了,那我这遭罪也算没白受。团子,快给我兑换技能,我现在感觉自己简直像个阿飘!”
一分一秒都不愿让她继续体会这种痛苦,团子连惯例的公式化提问都未开口,便自动替她兑换了【上帝视角】。
下一瞬,浑身毛孔便仿佛瞬间重新张口呼吸一般舒爽,知觉一寸寸自心头流淌至指尖。
手心传来一阵难掩的刺痛,黑暗死寂的视线重新亮了起来,入目的是她莹白的手与刺目的红,腕间传来几乎要被捏断的痛楚。
温萝微微怔了怔,原来她方才下意识去摸掉落茶杯的动作,不仅并未替她遮掩半分,反而更加速了她暴露的进程。
闭了闭眼睛,仔仔细细将这一个月以来的种种酸涩经历从头至尾地回忆梳理了一遍。
心中压抑了数十天的委屈恐惧骤然在心头爆炸开来,顺着血液流淌至她本就盈着水光的眸中,泪水下一瞬便如决堤的洪流一般顺着她圆润的脸颊滴滴滑落。
情绪险些脱离掌控,温萝深吸一口气,待那阵翻涌的心绪迅速重归平静,才就着这一阵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微微偏过了头,目光落在他死死箍在她腕间青筋毕露的手上,她飞速地调整了一下,失焦地发着呆。
泪珠滴落在手背,直欲将他灼伤穿透,南门星蹙眉,勉强压抑胸口不详的燥郁,放柔声音略带几分慌乱道:“哭什么,是太痛了么?”
“不是……”
尾音打着颤,温萝姿势未变,“我不痛,我好像感觉不到了……我哭了吗?为什么我脸上也没有感受到泪水……阿星,我好害怕……”
下意识手上用力将她拽进怀中抱紧,另一手轻柔抹去她不断滑落的泪珠。
南门星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重拳,阵阵钝痛发紧,嗓音不自觉因骤然起伏的心绪而干涩微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阿芊。”
虽然不知晓她身上究竟出了什么变故,可她状态不佳却是十分显然的事实。
南门星当机立断将她打横抱起,穿过瞬间便袅袅升腾在身侧的黑色雾气,一步跨入回到她房中将她小心地安放在床上,执起她受伤的手心亲自替她处理伤口。
泪水无声无息地止住了,温萝静静躺在床上,视线虚虚地落在头顶层层叠叠繁复的床幔上,乖顺得反常,仿佛经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再也无法维系一般失魂落魄。
南门星并未忽略她流泪前那句“感觉不到”,强行压抑着心口浓郁的疑云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说着话。
直到她血流不止的手心被他仔细地涂好了伤药缠上一圈圈的纱布,他才压抑了心头纷乱,缓声道:“阿芊,究竟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好么?”
温萝静静地平躺在原处,闻言并未显出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重复:“我感觉不到了。”
感觉不到?
她明明是怕痛娇气的人,方才却直直将手心插入一片碎裂的瓷器之中,将自己折腾得鲜血淋漓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出水面,南门星静了静,哑然求证:“这是什么意思?”
温萝语气平静:“就是字面意思。”
周身血液仿佛凝滞了,寒意蔓延上指尖如冰。
他发现自己接受这荒谬猜想的速度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快,或许是由于,早在一个月前,他便已经发现了端倪。
她略显空洞失焦的眼神、骤然变得不爱动弹的习惯、时常行动间那片刻的迟疑……
如今仿佛有一根冰冷尖锐的线将这一切串联在一处,首尾如一根锋利的针直直刺入他心头,仅需稍稍思索一番,他便了然她失去的恐怕不仅仅是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