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仍未见到这美人的真面目,可就在此刻,月星洲便已单方面决定,对这神秘却强大的美人一见钟情,共浴爱河,甚至在接下来的几步之中,连两人日后去何处隐居,屋舍坐标朝向,生几个孩子都想了个遍。
要知道,先前他虽然广识各色丽人,守礼限度之内的怜惜之间,却从未如此刻一般生出如此悸动与向往。双目适应了黑暗,甫一遇见光亮竟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下一秒,他便望见了石台旁执剑而立的白衣女子。
简陋阴森的石窟分毫未能折损她珠玉般的容颜,反倒更将她衬托出了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之色。一头柔亮青丝曳地,被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垂顺地披散在脑后,身姿纤细却不单薄,樱唇点点,面庞轮廓精致流畅,在下颌处恰到好处的收尖,合着一双远黛般的细眉,显出几分古典雅致之美。
可她最美之处却并非于此,反倒是那双蕴着清寒淡漠的晶亮凤眸,目光所及之处,摄人心魄,万物也难与其争辉。
月星洲心下狂跳,他的直觉果然一如既往地精准。
如此佳人,说是美人都算是暴殄天物,哪怕形容为世间绝色也不为过。
可下一刻,他心下似有所感,目光不由自主地自那仙姿玉貌之上挪开,略带几分试探地扫向她身侧那道玄色的身影。
分明在他进入洞窟之际,丝毫也并未察觉此人的气息。那便仅剩下一条解释,便是此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玄衣男人脸廓线条极为凌厉深邃,入鬓的剑眉之下,是一双慵懒半阖着的眸子,眸中细碎微光折射之间,显出亦墨亦朱的色泽,可其中那阵若有似无的凛然寒芒却教人无暇细辨一二,高挺的鼻梁之下,是颜色极淡的薄唇。
换做旁人,这当是极为薄情之相,可放在他面上,却被他一身浑然天成的桀骜狂恣压抑地仅剩一片凛冽的张扬与傲气,反倒更教人移不开视线。
只一眼,月星洲便明白,与这个男人为敌并非明智之举。
饶是月星洲也不得不承认,这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个清高出尘,一个睥睨众生,合该是无法相容的气息,可交织在一处却反常得和谐,自有一阵难以言明的气场坚定地萦绕在二人身周,将两人牢牢拢入其中纠缠不休。
唇畔笑意微滞,满腔热情仿佛被当头淋了一桶冰水般,冒着滋滋青烟熄了大半,然而正中那抹火心却挣扎跃动着不愿就此逸散。月星洲心如电转,当场便换了个开场白,十分纯良爽朗地向二人问好,紧接着便大言不惭地诉说了一番邂逅的缘分情谊,诚邀两位与他结伴游历。
不知那白衣美人想到了什么,先前冷漠警惕的神色一收,显出几分清冷之下的友善来,抬手收剑间倒是并未着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指着一旁倒地的白衣男子道:
“这位道友,若是你当真愿与我们同行,可否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师弟?”
扫了一眼奚景舟身上与温萝一般无二的青玄宗校服,月星洲身型微微一顿,仿佛方才发现昏厥在一旁的身影一般,随即极为自然地笑道:“那是自然。”
虽然美人还未与他交换姓名,可既然开口拜托他照顾师弟,多半已是默认了与他同行的提议。
想通这一层,月星洲连奚景舟都觉得顺眼了不少,当场便十分爽快地一手拽住奚景舟手臂,身型一转将他托于身侧,层层叠叠的衣衫之内掩着的长剑却被奚景舟的重量压得直向他身上硌。
蹙眉将长剑取出别在另一侧,却见白衣女子目光在他手上的长剑之上停顿,黛眉下意识蹙起,似是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线清脆好听:“敢问道友,你这剑……是哪来的?”
剑?
月星洲垂眸望向掌心的长剑。只见剑身纤长轻薄,剑柄莹润仿若白玉精心雕琢而成,正在某些角度之下折射出淡淡的粉紫色光芒。
他垂眸打量长剑之时,温萝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剑身瞧。
那把剑她曾经用过,它伴随她无数次出生入死,保护过墨修然,逃离过南门星,最后与她一同死战之下被柏己残魂以扇风湮灭为碎片。
——正是灼华剑。
这一刻,温萝才将过往听闻的只言片语彻底串联起来,那些她曾经抓不住的一闪即逝的念头,至此终于被一根无形的细线片片串紧,仿佛一柄利剑划破长空,拨冗层层迷雾,终于将其中的景致毫无保留地呈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