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惨淡收场之后,幸存的人却依旧要习惯着崭新的世界活下去,各归其位。
虽说柏己的名声并未受到影响,即使近似于永世地退出了五洲大陆的舞台,众人对他的评价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差,铭渊却一夜之间自万众敬仰的天堂跌落至比起柏己更低劣的泥泞之中,任人肆意踩踏唾弃。
无尽海精锐弟子连同掌门一同葬身火海,如今正群龙无首,摸索着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青玄宗宗主公羽川陨落于铭渊之手,原本“内定”的下一任宗主公羽若却因与柏己关系密切而不受众人信任心服,奚景舟临危受命,无奈以公羽川剩余唯一的关门弟子的身份,以二十八岁的肩膀撑起了第一仙宗宗主的重任。
相比而言,藏月门却是损失最小的新兴仙宗,可门主月星洲似是在神魔大战之中损伤了元气,近日来络绎不绝上门笼络的来客均被他座下弟子一一客气谢绝了。
温萝则被客气地请回了私人洞府,屋外十二个时辰皆有弟子轮岗“伺候”,实际上,便是奚景舟为了平息五洲大陆之中愈演愈烈的传言而不得不做出的让步。
奚景舟虽说继承青玄宗宗主之位名正言顺,可他年纪尚轻,修为也不过合体期,初接任之际,身上便汇聚了无数道若有似无试探的打量,众人面上不显,心中却多半不服他能够以此资历坐稳第一仙宗宗主之位。
可他却似是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身躯如名剑终于出鞘一般凌厉雪亮,彻底褪去了青年的懵懂,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一派之主,手段强硬地将一众等着看青玄宗笑话之人的脸打得生疼。
渐渐地,再也无人胆敢小觑这个初登上座的新任宗主,心下起初那点看好戏的调侃也迅速被敬重尊崇代替,更是在奚景舟无数次连本门乱嚼舌根弟子也毫不留情重罚的传闻之中,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公羽若,是奚景舟的逆鳞,绝非旁人有资格非议之人。
于是,那道席卷整个五洲大陆的风言风语,便不知不觉随着日光的曝晒而化作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逸散了。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她再一次成为了那个受万人崇敬憧憬的修仙界第一美人。
而那传闻之中曾以一己之力血洗青玄宗,在神魔大战之中直面铭渊与上万仙门弟子的残暴阴戾魔君,那一日在如海水倒灌的灵压直下挺拔的身姿,与他在那面黄金面具之下可与日月争辉的英俊面容,终也随着岁月在微风中消散沉淀,鲜有人闻。
日光透过窗柩上的雕花,在房内投下一块放大的花案阴翳,一明一暗交织在一处,相得益彰。窗外的绿意几乎随着光晕一同映入了房中,在白瓷茶盏之上印下一道茵茵的剪影。
温萝轻抿一口茶,抬眸看向对面的白衣男人。
气度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不知是否与身份的转换有关,距离神魔大战不过三年,一袭华贵繁复宗主服的奚景舟竟已与顾光霁支线之中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几乎重合。
“昨日月星洲亲自来了。”
肩头银纹滚边在某些角度折射着刺目的光泽,奚景舟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杯盏,沉吟片刻,才抬眸道,“他想与师姐结为道侣。”
温萝险些惊呛得咳出声来,狠狠蹙眉:“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月星洲就算如今身为藏月门门主,又如何能配得上师姐?”
温萝松了口气。柏己如今已经被封印于苍冥深渊,女主值也刷到了满格,唯独剩余的10%剧情值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很显然,支线任务还没有彻底完成。
这种时候,她多少还是应当有些女主的自觉,在这种时候跑去与旁人结为道侣,她严重怀疑剧情会就此崩坏得把她这二十多年苦心经营的成果毁于一旦。
奚景舟唇角动了动,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面色古怪地打量了她片刻,才试探着道:“师姐,事到如今,当年你与柏己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他说的自然是十三年前,结束游历返回青玄宗前的那一夜。
温萝倒也不打算瞒他,毕竟她与柏己之间的关系如今只是迫于他的压力而自动缄默的公认秘密罢了。
“其实,我不记得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回宗门那天,我便感觉心神不宁,似乎忘记了什么,可此事实在太过诡异,当时我只当是自己没有休息好,便将此事暂且放在一边。然而在那之后,每逢听闻与他相关之事,我便总是下意识留心,仿佛是一种身体留下的习惯。现在想来,或许他早已预料到以铭渊的性子,若是发现了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怕是会给宗门招惹祸端,才以特殊的法子抹去了我脑海中与他相关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