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时光流逝的速度仿佛瞬间随着南门星弯腰欺近而放缓,温萝甚至感到脑内几乎因精神过于集中而隐隐作痛了起来,面前那迫人的阴影才缓缓挪开,夺目的明紫色光晕经过眼睑的过滤,仅剩下一片柔和温润的色泽,无声地点亮她晦暗的世界。
还没等她松出一口气,下一刻,无力垂落在一旁地面之上的手腕便贴上了一抹冰凉柔软的触感,犹若灵蛇蜿蜒而上缠绕腕间,悄无声息地攀爬。
温萝险些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勉强克制着反抗的冲动,佯装并未清醒的样子任南门星摆弄。
好在,南门星似乎也并不欲与她过多接触,只随手将一串小指粗的细链在她两条纤细的手腕之上捆了几圈。细链所过之处,冰冷的触感若有似无地激起一阵电流涌动般的刺痛,随即,周身自然于经脉之中潺潺流淌的灵力瞬间便在这一阵难耐的痛楚之中躁动起来。
霎时间,温萝便感到气海似是被一阵绵针戳刺的痛楚牢牢地包裹,强自咬着牙一声不吭,只待那阵比姨妈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剧痛缓缓褪去,才恍惚间察觉,不知不觉在那一阵几乎抽干她周身所有力气的痛苦之中,她经脉之中汹涌的灵力已似是被什么死死凝结纠缠住一般,在她体内不甘地挣扎着,却再也提不起气劲。
——竟是捆仙索。原来被捆仙锁束缚起来,身体会是这种感觉。事已至此,隔着合体与大乘期的境界差距,睁眼是死,闭眼也是死,根本容不得温萝再作挣扎。
她甚至分出几分闲暇,回想起当年庄栾以缚魔索死死扣住沉睡之中的柏己双手,并以那片巴掌大的龙鳞,毫不犹豫刺入他体内的残酷破损的画面。
那时的他,想必比她此刻还要疼痛数倍。
实际上,以南门星和她之间的实力差距,他本不必祭出捆仙索这种小儿科的法器。——毕竟,若是她有心逃跑,即便他如今不知缘由地身负重伤,想要捉回她却依旧是动动小指一般简单之事。
南门星做出这种决定,温萝思前想后,竟也只能得出唯一一条能够合理解释的结论。
他懒。
换句话说,他并不打算耗费过多的心神在关注她会不会逃跑这件事上。
被捆仙索束缚双手的修士孱弱得与常人无异,做完这一切,南门星果然如她想象那般干脆利落地转身,修长微凉的指尖捏着她腕间的捆仙索,分外嫌弃一般就着惯性向空中随手一甩。
那双堪称造物主最为满意作品的纤长莹润的手,便这样自他捏着捆仙索细链的指尖,如破碎的蝴蝶一般坠落,在半空之中划过一抹极具美感的弧度。
然而无人欣赏。
温萝只觉得腕间一痛,双手随着“咚”一声沉闷的坠地声,狠狠砸落地面。
温萝:……
这一刻,她心下不禁欲哭无泪地生出一连串崩溃的疑问。
她真的是来修补任务漏洞的吗?不是来接受改造,来受虐赎罪的?!
不过,随着指尖这一阵钻心的痛楚,倒也并非全无好消息。
至少,似乎认定了她再无反击逃跑之力,那道令她心惊肉跳的视线便就此销声匿迹,再也未能落在她身上,不仅如此,甚至连半点眼风都没能分给她。
温萝心下略略松了口气,在原地耐心地就着这麻花一般的姿势又躺了许久,才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将双眼睁开一条细小的缝隙,下意识向前瞟去。
这一眼,却令她登时僵硬在了原地。
不远处那座华丽精致的冰棺之中,早已没了那道影影绰绰朦胧旖旎的身影,就连周遭粘稠涌动的墨色雾气似也在空气之中逸散,光线穿透那层薄薄的屏障,肆无忌惮地在整个空间中铺陈开来。
而那镀着一层幽蓝冰雪的奢靡梳妆台前,正有一道颀长身影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南门星正微微低着头,在温萝的角度,只能望见他在火光下无端柔和了不少的眉眼,以及唇畔若有似无甜腻的弧度。
他一手亲昵地揽着身前女子纤细的肩膀,一手松松地握着一把雕有栩栩如生飞鸟蝶雀的翡翠玉梳,动作轻柔地抬臂,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女子一头浓云般乌浓垂顺的长发。
然而尽管这画面乍一看分外旖旎美好、郎情妾意,可这却也分毫无法遮掩女子偶尔发丝浮动间,颈侧露出的那一小块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