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南门星却也并未忘记分出心神照顾两人身后无知无觉的姜芊,登时左臂微抬,袖摆在凌厉罡风之中猎猎作响,修长的指尖在身后凌空轻点。
因先前曦合石反噬而倾颓了大半的雅舍,好不容易在几日之内修复一新,此刻却又再一次随着南门星掌心轰杀而出的灵压再一次承受不住地发出划破天际的哀鸣之声,木质陈设“咔嚓”寸寸折断,碾碎的木屑在暴涌的气浪之中肆意翻飞,和着满室震颤的摆件挂饰一同,在空气之中狂乱浮动。
唯独那摆满了渐渐冷下的珍馐佳肴的桌案毫发无损,案前的女子无知无觉地低垂着头,纤长白皙的脖颈在虚空之中划过一道优美而脆弱的弧度,与满头垂顺的青丝一同,湮没在滔天轰鸣的巨响之中。
大乘期修士的震怒,本便不是合体期修士能够承受之重。更何况,此刻有捆仙索在身,温萝甚至连抵抗的力气也尽数失去。
这道攻势极为刁钻,澎湃的灵压并未伤及她身体分毫,反而争先恐后地向她神识之上毫不留情地碾压穿刺。显然南门星仍顾忌着这具身体接下来的效用,早已无声无息间将其视作了姜芊的所有物。
而姜芊,则是他的。
温萝猛然抬眸,正对上南门星眸中,那层层叠叠漾开的浓稠嗜血杀意与沉郁。
然而,下一秒,原本房中死死紧闭的雕花木窗似是受到什么恐怖气息的猛烈冲撞,嗡鸣震颤着狠狠砸落窗柩,一股不输南门星掌心迸发出的灵压骤然钻入房中,化作一片雪白的流光自虚空之中降下,将温萝僵硬的身体牢牢护在其后。
这熟悉的气息……
南门星静了静,目光在那道如流水般浮动的雪白结界之上缓缓扫过,倏然意味不明地一笑,抬手挥散漫天狂舞的墨色雾气,淡淡侧过脸。
在他身后,房中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男人一袭白衣胜雪,三千墨发以一根简洁的雪白发带于发顶束起,迎着门外月圆之下如银白匹练般皎皎的月色,手提长剑,缓步而来。
随着他缓慢却坚定的步伐,他一身柔顺飘逸至极的衣袂如天边流云一般恣意流淌,如名家泼墨而成的绘卷,落笔处尽显潇洒与清寒。
温萝狠狠松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顾光霁来得及时。
她丝毫并未怀疑,方才南门星在她被动的撒娇攻势之下,是真的被恶心到起了杀心。
若是顾光霁来得再晚上一时半刻,她当真在南门星手下一命呜呼,恐怕她的攻略任务便再无挽回的余地。
“我今日才发现,你似乎格外热衷于坏我的好事呢。”
南门星轻笑一下,拇指无意识地在掌心曦合石温润的表面摩挲,动作轻柔得几近旖旎,抬眼却是刺骨的凛冽与杀意。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怎么,就连这个女人也和你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么?”顿了顿,他颇有几分讥诮地勾唇,“真是看不出来,你看起来与传闻中一般淡漠无情,实际上倒是多情得很呀。”
温萝抿唇向着南门星身侧的白衣男人望去。下一瞬,却正与他隐含探究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并未理会南门星盛怒之下的挑衅,顾光霁淡淡垂下眼睑,向来冰寒冷漠的目光在触及他掌心古朴莹润的长剑之时,犹若冰雪消融一般骤然坍塌逸散。
五百年来,长恨从未显出过半点与往日不同的异常,只除了这一次。
虽说并未想通长恨将他引来此地的目的,可需要他做的事,在如今的情势看来却已是一目了然。
不论如何,这个女人不能死。
六百年前她无端陷入无法唤醒的沉睡,本便是莫名而令人狐疑之事,既然如此令人匪夷所思之事曾在她身上显出端倪,那么更加令人不可置信之事的发生,便也并没有那么值得旁人震惊讶异。
或许她身上,隐藏着什么与重铸后的长恨剑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秘密。
思及此,顾光霁周身气势骤然暴涨攀升,墨发雪衣无风自动。
“多说无益。”他语气平静地开口。
南门星幽然一笑,眸底却尽是冰冷的不悦:“你是一定要带走她了?”
闻言,顾光霁并未立即答话,反而自进入这房中以来,头一次将视线投向了他身侧垂首安静坐于桌案旁的纤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