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
顾不上脑暴新的合乎情理的说辞,温萝一边翻身上床,一边抬眸睨向窗外。
一片迟重昏黄的暮色下,树影摇曳,飞鸟归巢,静谧美好得像是一幅泼墨挥就的山水画。
淦!根本就没到天黑!
临南与青玄宗之间又并非云州与扶余之间经度上横亘千里的距离,总谈不上有什么时差吧?
迅速地躺好,将胸前睡得正香的阿萝小心地拢在枕侧,识海之中已是一片刺耳的警报声,温萝心下一横。
这种时候,若是强硬将顾光霁推出去,反倒容易引人生疑,事到如今,她虽说并未成功将顾光霁引出房中,可寻来的理由却足够合乎情理。
想必,哪怕是她当真在顾光霁面前失去意识,他多半也仅仅会当她舟车劳顿心绪起伏下过于疲惫,不至于心血来潮地出手查探她的灵台。
思及此,她干脆闭上眼:“若是我睡着了,你一定要及时离开。我可不想再对着奚辞水榭那帮天马行空的小辈解释我们之间的八卦了。”
“嗯。”
得到他不假思索的首肯,温萝心下松出一口气,在识海之中几乎已连成片的警报声中,轻点人物面板上的【无量虚空】。
感受到掌心指节骤然下沉,顾光霁若有所感地抬眸,泠泠视线扫过女人霎时陷入安眠的睡颜。
床榻之上乖顺平躺的女人身型曼妙,是陌生却美丽的模样。浓云般的墨发在她身下肆意铺陈开来,宛若一匹上好的墨色锦缎,在暮色下隐约泛着莹润的光泽。那双动人的眼眸此刻浅浅地阖着,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眼下拓上一层朦胧的阴翳,更显出几分惹人怜惜的精致之感。
分明并非他记忆中熟悉的样子,可在确认她身份的那一瞬间,心下却又无端升腾起几分“合该是她”的莫名感触。
垂眸定定地望了她片刻,顾光霁轻松起身,云袖浮动间无声地靠近女人无知无觉的身侧。
几乎与雪白袖摆融为一体的修长指尖轻轻触上她光洁的前额,顾光霁略略阖眸,一道柔和的灵力自气海之中汹涌而出,顺着指尖无声无息地没入温萝早已失去生魂的身体。
半晌,顾光霁缓缓张开双眼,眸光晦暗不明。
她的灵魂,再一次离体逸散了。
她又在骗他。
向来如山涧清泉般冷冽润泽的眸底,这一刻似是蕴着汹涌滔天的风暴,顾光霁吐出一口气,低垂眼睫掩下眸底一片挣扎着意欲冲破桎梏侵占他全部理智的猩红。
良久,他唇角微微勾起,破天荒浮现出一抹似是自嘲似是无奈的笑意。
自从他察觉她曾经对他那足以伤得他此生都无法自愈的谎言,他便再也不敢如往常一般全然信任她一如往常那般灵动狡黠的每一字每一句。
事实证明,果然他不该信。
他已曾因盲目的相信而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怀中枯萎凋零,又如何会再第二次犯同样的错?
自她额心一触即离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复又狠狠向掌心收拢,指节因用力而微微颤栗。
她身上缭绕着太多的迷雾。
为何她的魂魄会不入轮回?
为何会在五百年后的关头骤然进入蔺妤沉眠的身体?
为何她的灵魂能够肆无忌惮地离体逸出,而她似乎冥冥之中能够预料到此事发生的征兆和规律?
为何……她不愿他知晓真相,一次又一次地,以新的谎言去圆旧的谎言?
顾光霁狠狠闭了闭眼,掩下眸底一片翻涌的沉郁,指尖紧扣掌心的长恨剑,缓缓抬步向房门走去。
不论如何,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他身边。
*
温萝睁开双眸时,入目的依旧是似曾相识的繁复床幔。
这具幻境之中的身体倒是如墨修然支线之中真实得与曾经的姜芊一般无二,论体质甚至比真正的姜芊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此刻依旧保持着她走之前平躺在床上的动作纹丝未动。
可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温萝飞快地四处扫了一眼,见并未发现南门星的身影,连忙一手撑着身后直起身来,正欲翻身下床,却察觉她一身外裙竟不知何时悄然褪去,如今身上只着了一层单薄的里衣。
温萝:瞳孔地震。
分明她记得昨夜两人皆是和衣而眠,该不会南门星曾经返回过秘境专程替她脱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