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狐疑地微微眯了眯眼。
玄衣男人浮动的墨发之下,隐约有日光穿透他青丝间狭小凌乱的空隙,露出若隐若现的冷白肌肤。
他耳垂上,并无近日来心血来潮佩戴的玄铁耳钉。
这么一来,显而易见的便是,面前的柏己并非真实的他,多半只是南门星于幻境之中,不知出于何种变态的恶趣味而捏造出的人物而已。
想通这一层,温萝心下反倒更平添了几分不解。
作为幻境之主,此时出现的“柏己”一言一行,皆受到南门星的操纵控制。
按照常理,将兼“前任老大”和“老婆前男友”的柏己在幻境之中创立出来,他难道不应该命令他任打任骂不得还手以出口社畜与险些被绿的恶气和郁闷么?
怎么南门星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并未将“柏己”按在地上狠狠摩擦,反倒在他手中落得下风,模样可怜得犹若荒凉野地中在寒风肆虐下孤零零颤抖的小白菜。
这是什么展开?南门星是什么史诗级抖M么?
她在窗边沉凝迟疑间,被柏己以法器抵住咽喉的南门星似是察觉到了她直勾勾的目光,垂眸精准地睨了过来。
貌美的少年低眉敛目,长而翘的睫毛如同浓密的鸦羽一般,在瓷白的眼下拓上一片明昧交替的阴影。而那双狭长乌润的眼眸,则盛着什么如星辰般细碎的光亮,遥遥望过来,似是有蜿蜒银河流淌坠入他醉人的眸底。
温萝呼吸微滞。可以说,经过南门星支线之中与钱星的相处,她对于南门星这种纯良乖顺甚至称得上可怜的神情,几乎产生了PTSD。
这一瞬间,脑海之中如有灵光乍现,仅仅一个呼吸,温萝便霎时了然南门星上演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究竟意欲何为。
昨夜陡然知晓姜芊竟是公羽若的转世,想必南门星心下的思绪倒也并非他面上表露出来那般平静与不在意。尽管心下相信了她的说辞,可那份几乎称得上逆天的占有欲却并非如此冷静理智便可消弭的。
哪怕她如今并无身为公羽若与柏己相恋的记忆,单单前世与柏己存在令天下人震动的爱恋这一点,便已足以让她在南门星的雷区上疯狂蹦迪。
故而,他想要亲眼看着她伤害柏己,甚至斩杀柏己,以满足他心下变态的欲望,平复不甘又嫉妒的愠怒。甚至,他究竟有几分相信她这套天衣无缝的说辞,如今看来都仍需考证商榷。
果然,与她遥遥对视的男人轻轻皱了皱眉,湿润的眼微微下垂,眼尾甚至氤氲上一层不知名的薄红,眸底闪过类似委屈惊惧的情绪,殷红的唇缓缓张合:“阿芊,救我。”
温萝:……
戏瘾又犯了是吧?八百年没人陪他演戏,今天总算是找到机会了,这就角色扮演到不醉不归?
然而此刻她终究是在南门星的地盘上,不得不低头,连忙佯装惊异忧虑地自房中飞快地推门而出,脱口琼瑶式唤道:“阿星!”
声音凄绝无比,活像是死了丈夫。
南门星面色隐约也僵了僵,似是没想到她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然而姜芊素来以白莲花圣母形象示人,见情郎生命垂危,情绪激烈些倒也看不出究竟是演技浮夸还是当真焦虑到几近失态。
沉默片刻后,他终究是并未说什么,只是抬着一双乌润的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温萝心下干笑一声。
行,她可以陪他演。但问题是,剧本写着让她在“柏己”手中将南门星救下,道具组却不给她准备武器。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救?难不成直接冲上去用手掰?
她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犹疑间,南门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层致命的疏漏。
他无声地勾了勾唇,甚至干脆放弃了遮掩这一切本为虚妄的事实,将心底最为隐秘阴戾的目的□□裸地在温萝眼前纤毫毕现地展现。
繁复华贵的淡黄色锦袖之下,探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温萝身侧便乍然显出一把极为眼熟的雪亮长剑,嗡鸣震颤着在她身周亲昵地盘旋。
视线甫一接触到那莹润古朴的剑身,温萝便险些绷不住破功。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维持着面上恰到好处的茫然,她轻声开口:“阿星,这……不是我的本命灵剑。”
南门星缓缓抬了抬眸,意味不明地望着她身侧飞掠的灵剑,面上刻意伪装出的羸弱与委屈尽数收起,仅剩一片阴鸷的嗜血与不知名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