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抬了抬眸,望向空间之中另一个伺机取她性命的沉默少年。
并不过分精致的窗柩之外,云疏卷积,辉月交映,交织成一片明昧相杂的光影,而南门星则逆着光,清寒如水的月光落在他微微背转窗柩的后心,在温萝的角度,仅能望见若有似无浮动的青丝与流畅精致的轮廓。
朦胧的光线似是一面薄纱,柔和了他面容之平日里情不自禁染的诡谲阴鸷。
他轻轻地垂着眸,格外纤长乌浓的睫毛遮蔽了一切黑寂眸底翻涌的思绪,在一片瓷白的皮肤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半晌,他辨不清意味地扬了扬唇,轻声笑了下:“原来是阴朔月……”
阴朔月?
温萝轻轻一蹙眉,脑中却似是有什么尘封已久的、被她忽略的记忆随着南门星这句喜怒不明的轻声感叹牵拉着登时浮出水面。
阴朔月,似乎是以南门星为主角的《至尊之苍州王》之中曾经提到过的设定。每逢阴朔月,月圆之夜便会自月中提前至月初。
原著之中,由于并无铭渊的参与,南门星唯一的弱点便是来自于月圆之夜与他功法之中的相斥性,每逢此时,他都会灵力尽失仅余一副比起寻常修士而言更抗揍的身体。然而,尽管如此,在拥有各类秘法秘宝的修士面前,他依旧孱弱得与凡人无异。
在融合世界之中,这段背设直接在南门星支线之中被同化为了他每月的火毒侵身,以至于时间过去太久,温萝几乎忘记了在《至尊之苍州王》之中竟然还存在着这种犄角旮旯里的设定。
如今风水轮流转,月圆之夜周身受制的那个人,并非原著之中本该虚弱得四处隐匿行踪的南门星,反倒成了她这只待宰的羔羊。
温萝抿了抿唇,微微一个用力主动起身,一袭烟粉罗裙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倾泻而下,在脚胖荡漾出一片柔波沉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可以!她能行!
及微剑如今仍在她身侧好端端地悬着,南门星似是十分自负,压根并无收缴她灵剑的意图,无声地放任着她濒死之时的挣扎和反抗。他不仅不厌烦猎物无畏的求生,反倒以此为乐,活生生的在世疯批。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南门星缓缓抬眸,一道规整的明暗线将他带着几分女气的精致面容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面,阴翳与明亮交织着在他面肆意铺陈开来,无端少了几分五官掩不住的艳色,显出几分横生的阴郁与诡谲。
温萝轻轻笑了下:“想必不论我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定。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浪费口舌?”
南门星却似是被她的言语极大地取悦了,狭长的眸遥遥对她堪称平静的视线,夸张地哂道:“想不到,你竟如此了解我呀?胆色嘛,倒是也有几成,我竟然开始为你的逝去而惋惜了呢……”
话音微顿,他语气中笑意猛然一收,似是沾染着猩红血色的唇却似笑非笑地扬起,“不懂得反抗的猎物,是最令人感到无趣的东西。既然你一心求死,我成全你。”
温萝:……
能不能讲点道理?什么叫她“一心求死”?
然而,南门星此人向来不讲道理,亦或者说,他只信奉自己的道理。这一点,在他尚未对姜芊情根深种之时,同样霸道又肆意地曾作用在她身。
曦合石在南门星手中光芒大盛,绚目的光晕甚至掩盖了桌案旁震颤摇曳的明紫色烛火,将一片晦暗的空间登时点燃。
温萝静静地望着南门星在光辉之下更显得妖冶得令人挪不开视线的容颜,心如电转。
接下来她要做的,便是佯装成招魂成功的模样,短暂地以蔺妤的身份扮演姜芊,并试图最终与南门星敲定重建太虚昆仑的事宜。随即,她便可以深藏功与名,永久地告别“姜芊”这个马甲。
微光如流星般一道道在沉谙的夜幕之掠过,霎时点亮一片沉寂的夜色。原本湮没于浓郁云层之后黯淡的星辰,再一次闪跃起耀目的星芒。
那柔和了月色的莹莹光晕若有似无地自繁星之逸散,升腾起仙雾般袅袅的轻烟,于幽邃苍穹之缓慢地汇集凝聚,凝成千万条莹润的光线,雨落般自浩瀚天际之倾压而下,向着温萝席卷而来。
然而这时,异变突生。
令人心惊的可怖热意陡然撕裂虚空,自温萝身体之中暴涌而出,如盘龙般扭动的赤色火焰在她纤细的身体之如水般铺陈开来,瞬间凝为一道瑰绝迤逦而固若金汤的甲胄,将她牢牢地护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