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不再接话,见南门星依旧紧紧盯着她沉默不语,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主动打破这一阵略有几分尴尬的寂静,试图转移话题:“现在可以把储物袋还给我了吧?”
闻言,南门星总算发出了点声响,不咸不淡地笑了下,道:“好啊。”
说罢,他竟当真缓缓将扣在掌心的储物袋平举至温萝身前,修长五指一根一根极慢地舒展。
涌动翻滚的云层低垂得似是触手可及,在满月清辉的映衬下,泛着冰冷苍白的色泽,和着 穿透云层隐约可见的沉谙天幕,无端似是在人心口压了一块巨石,令人喘不过气。
温萝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并未发疯,便并未多想,抬手随意揪住储物袋封边的一角,轻轻向后一扯。与此同时,南门星指尖却蓦地收紧。
温萝:!!!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原本死死合拢的储物袋早已避无可避地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展开一抹狭小的缝隙。
南门星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实际上,他并未心存什么刻意作弄的意图,不过是脑海中骤然划过她先前在他对面食用玄珠果的模样。
可就在储物袋禁制感受到主人气息而自动解开的这一瞬间,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登时升腾逸散入虚空,狠狠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两只惨白修长的指尖缓慢却不容置喙地探入储物袋之中,在感应到他陌生气息而自发搅动阻挠的灵压禁制之下,血肉登时寸寸自指尖翻卷见骨。
南门星却似是毫无痛觉一般,甚至轻轻笑了下,坚定地捏住两枚卷轴向外狠狠扯出。
一股浓郁的甜腥血气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之中沉浮弥漫,而那深可见骨的可怖伤势,却在他体内半魔血脉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
南门星好整以暇地垂眸凝视着掌心的两枚卷轴,眸底是一片黑寂无光的深渊,前所未有的危险。
半晌,他神情古怪地笑了笑,撩起眼皮睨向她:“法阵?阿芊,你在防备我?”
说着,他向她身侧更欺近了几步,另一手将储物袋向后不甚在意地一抛,随着一声沉闷的坠地声,那瞬间便恢复得光洁如初的五指一根根抚上她脸侧柔腻的皮肤,激起一阵下意识倒竖的汗毛。
“不是说爱我么?”他开口,分明是极清淡的口吻,却无端有如岳的压迫感自身体之上暴涌而出,肆无忌惮地自温萝头顶坠落,将她死死笼罩在内不得翻身,“阿芊,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爱?”
温萝额角一跳,并未贸然开口。
姜芊身份的暴露几乎似是一把突如其来的山火,将他心下艰难生长的安全感瞬息之间焚烧殆尽,此刻的他,再次将一颗封闭的心沉入无边的死海,危险与恶意沉浮着将他兜头盖脸地包裹,几乎没能给他留下半分喘息的余地。
甚至,失而复得、复又彻头彻尾地失去,宛若一盆骇人的毒液般侵蚀着他为数不多的柔软,不可挽回地将他打造成为更加冰冷不近人情的恶魔。
此刻的他,几乎本能地质疑着世间的一切。
实际上,这两枚法阵卷轴极好解释,甚至不必她多费唇舌,南门星本该自己寻到更为妥帖合理的理由。譬如,这两枚法阵始终被她携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根本并非刻意为他准备。
但很显然,理性永远无法填补他感性上愈扯愈大的裂缝。南门星如今想要听到的,绝非她逻辑自洽的辩解,而是极为不讲道理甚至毫无意义的表白。
“我不会防备你。”于是温萝便这么开了口,“阿星,我永远不会防备你。”
“是么?”南门星抬手抚了抚一白一金两条飘逸的绸带,缓缓笑开,“那就证明给我看。”
下一瞬,在温萝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下,他干脆利落地拂动指尖,轻柔却坚定地挑开两条紧紧缠绕的绢带。
温萝:!!!
好家伙,南门星这是直接替她做出了选择。成年人两个都要?
还没等她心下腹诽,阵法开启掀起的灵风大作,似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暴,搅动得窗扉狂乱地拍打着窗柩,发出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啪嗒”声响。
随即,一阵吸力铺天盖地般袭来,浩瀚的灵压几乎将她的神智冲击得短暂混沌了片刻,视野朦胧之中,隐约望见身侧显出一道雪白的身影。
那人墨发白衣,双眉如剑,气息清寒,满头青丝和着雪白发带在传送阵掀起的罡风气浪之下,向如利刃般挺拔的身后不住飞掠,几乎与满室清冷的月色融为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