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到嘴边却眷恋异常地在唇齿间打了个转,在心头滚了一圈,再次倾吐而出之时,便换作了截然不同的字眼:“你的身体……现在好些了么?”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他半个顶头上司(?),该有的体贴关心还是要有的,更何况,如今的他还拥有着另一层身份——令她险些拿不到传承的芳心纵火犯。
闻言,柏己缓缓偏了偏头,修长指尖在太阳穴之上一下一下地轻点,懒洋洋开口:“你是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温萝面上怔了一怔,心下一时间也起了几分好奇玩心,反其道而行之,笑着道:“那先听听假话好了。”
似是有几分讶然,柏己眉梢微抬,唇畔笑意无端更深了些:“假话啊……我的假话其实没什么新意,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说到这里,他一手支着扶手倾身欺近,一双暗红若乌色的瞳眸专注地凝视着她,其中清晰地倒映出一张姣好美艳的脸庞。
冷白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精致的下颌,柏己垂眸,薄唇轻启,“假话便是——以我身负的魔族血脉,若是能够得到我倾心之人的吻,那些零星的、亦或是为她而生的痛楚,都可以一瞬间消弭无踪。”
说到这里,他抬了抬眸,眸底漾开一抹似是恶作剧般调侃的恶劣眸光,“那么,你会相信么?”
怎么可能相信?
若是当真如此简单,那当日团子在识海之中向她提起“血煞之术”之时,便不会流露出那般惊疑不定的情绪。
只不过,分明知晓他这串甚至无意遮掩虚假的言语不过是谎言,她却依旧抑制不住地在对上他那张天工造物般完美英俊的容颜之时,下意识心头狂跳起来。
今晚的经历对她的定力要求实在是太高,接二连三的男色诱惑,多少令她有些丧失抵抗力。
温萝瞥开视线,再次转回眸子之时,开口已是一片平静:“那……真话呢?”
“至于真话,”柏己敛眸,似是有几分自嘲般稍纵即逝地勾了下唇角,语气清淡得似是对着自己的呢喃般,随着唇风一同散入虚空。
“为了你,无论什么样的痛楚,似乎都在看到你快乐平安的那一瞬间起,便自发平息了。”
如何也并未料到,他竟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温萝微微一怔:“你……”
“从前,我不愿与你说这些,只觉得太过矫揉造作。”抚了抚她额前略有些凌乱的碎发,“可如今,我却只怕岁不我与。”
话音微顿,柏己略有些僵硬地岔开话题:“对了,你与南门星一同去过的那个秘境,日后我可以再陪你去无数次,其中各类秘宝排布与看守的妖兽,我都会一一列好交予你。”
秘境?
温萝眼前一亮:“是元和旁那片属于你的私人秘境么?”
“不然呢?”柏己似笑非笑地睨过来,“你还同他一起去过多少秘境?”
温萝喉头梗了下,连忙摇头,顺带暗戳戳将困扰了她无数条支线任务的困惑倾吐而出:“没有,我只是很惊讶而已——为何你会将秘境设在元和境内?”
再随意不过的话语,却似是触动了心底最深处什么难以言说的心事。
柏己放松身体向后倚了倚,长睫微颤,似是挣扎迟疑了片刻,才妥协般叹息:“因为,那本便是我们之间空白的十年间,我日日为你准备好,想要日后亲自赠予你的礼物。”说到这里,他轻轻哂了下,低沉声线无端蕴上几分苦涩的笑意,“只不过,世事无常,因缘际会间,冥冥自有定数。”
温萝面上掠过一闪即逝的空白。
她并非从未猜测过柏己将秘境设于元和境内的用意,只不过,在顾光霁和南门星支线之中,她还并不知晓柏己与公羽若之间种种令人牵肠挂肚的纠葛,自然从未向这个方向联想过。
甚至,有着他“血洗青玄宗”的凶名在外,她早已先入为主地认定他绝无可能对青玄宗甚至元和产生什么善意的印象。
然而,在柏己支线之中,得知与元和秘境相关的讯息之时,她却早已在他亲手喂她服下的焚月灵草的作用下,失去了一切与他相关的记忆。自然并未领会到,他吩咐属下年复一年月复一月自苍梧赶往元和,究竟拥有什么情深绵长的用意。
而在她彻底恢复记忆之后,他却早已为她在那血污泥泞蜿蜒流淌的雪原之上,以一种极为壮丽的姿态陨落,哪怕她心下存有狐疑,却也早已无从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