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他心细如发,识得百家武学,只凭尸体上的伤口就能看出行凶者年龄几何,功力几何,用的是何种武学功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瞎是跛!况且,一般人想要请他出手可不容易,除非案子本就十分离奇,引起了他的兴趣,否则少说也要上千两……”
说到这里,方云霄的语气满是羡慕。
“破一次案子就能赚这么多,我要是有这门绝活,恨不能住在衙门里!”
如此畅想一番,方云霄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跑题了,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忙向原不为看去,连声道:
“迟公子既已知晓了这位周神捕的厉害,当早做打算啊!虽说他的目的是江南镖局一案,但这赤焰帮的事情也难保他不感兴趣,若是查出一二来……”
虽说这位在方云霄看来已经算是大高手,但安阳府城内外可是有不少大势力大宗门。凭他一人之力怎能走脱?
原不为微露沉吟,似乎是被他的话说动了,却又突然问道:“照你说的这般凶险,你又为何还要来报信?”
他目光里带着三分担忧,三分警惕,三分怀疑,一分动容。将一个身负血仇、伪装身份,对外界十二分防备的“燕少镖头”演活了。哪怕是燕非池本人站在他面前,只怕都要怀疑自己才是假的。
这复杂的目光便缓缓扫视在方云霄身上,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剖开看一看。
——虽说周神捕的消息不算隐秘,或许再过几日原不为也会听说,方云霄也不过是提前了几天将消息传给他;但在某些关键时刻,倘若原不为岁真是那个身负大秘密、时刻担惊受怕的燕少镖头,别说只是提前几天,哪怕提前一刻钟,得知这样的消息,于他而言都是无比重要的。
方云霄被他问得愣了下,将茶盏往桌上一磕,昂起脑袋傲然道:“迟公子可是小子的救命恩人。那神捕便是再厉害,也没得让人怕到连给救命恩人递个口风都不敢,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原不为眼中那份怀疑渐渐散了,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几许欣赏。
见此,方云霄趁热打铁,突然一转口风,嬉笑起来:“更何况,见识过迟公子的高明武艺,小子心痒难耐,私心里已经拿你当作半个师父,迟公子万一出了事,我又该去何处再找一位武艺高强、德行兼备的师父呢?”
不着痕迹地吹了一波彩虹屁,他居然还端端正正倒了一杯茶,双手捧起就要敬向原不为。颇有几分打蛇随棍上,当场硬赖个师父的意思。
原不为似是觉得有趣,摆手拦下他:“罢了。如你所言,这安阳府城波澜将起,我走之前这几日,倒是能指点你一二,能学多少就凭你的本事了。”
方云霄大喜过望,若非原不为阻止,当场就要改口喊师父了。
随后,原不为便问了问他的身世来历。
方云霄倒也交代得痛快:“小子就是平头百姓出身,上数三代都是木匠,那时还不住在安阳府城,是深山里的山民哩……十岁那年,我爹早早去了。我自小贪玩,也没继承他的手艺,听一个外来的侠客说了一通江湖事,一时热血沸腾,神往非常,便揣着全身家当下了山来——”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最后都化作了满肚子的怒气。
“嗬!以后要是再遇到当年那个瞎吹一气的王八蛋,非要给他好看不可!”
许是气愤太过,方云霄一拳头锤在石桌上,结果反而疼得他抱着拳头嗷嗷叫。
随着他跳脚的动作,一条挂在脖子上的黑绳,便从他衣襟里面荡了出来。绳端串着一枚黑不溜秋的小石头。
原不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早在那天夜里,他就注意到这东西了。
这枚不起眼的小石头,以及方云霄头顶明亮的气运之焰,看在原不为眼中,大概就是他身上最夺目的两样物事。
不同于金灿灿的气运,这枚石头看似内敛,但却无时无刻不在向四周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息波动。
用罗浮界的话来说,便是道蕴。或者说,天地大道的法则波动。
此界武道,本就是上探天道。境界越高,对道的感悟越深,越是贴合天道。最顶尖的大宗师几乎身与道合,所求唯有破碎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