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逾眼睛都瞪大了,简直想不到沈浮桥这么棒槌,微启着唇欲骂又止,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把沈浮桥撕碎吃掉。
沈浮桥却只是强装镇定,撑着浴桶沿站了起来:“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你今天敢走出这房间一步,我这辈子都恨死你。”
沈浮桥从来不吃威胁这一套,然而听见宁逾这样说还是难以自抑地迟疑了一瞬。
不为别的,单单是因为这威胁像极了某种悲哀的誓言。
他盯着宁逾漂亮的蓝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压抑住的惊涛骇浪最后只化为一句淡淡的劝告。
“长久地恨一个人是很难受的,宁逾,我希望你忘掉。”
…
“他真的那么说?”
阮白一边搅着勺子,一边略作惊讶地问道。
他怀里抱着两只小兔子,睁着圆圆的红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宁逾看,因为宁逾身上无意流露威压的缘故,俩兔都瑟缩成了飞机耳,看起来异常乖巧。
宁逾想起沈浮桥看见自己戴兔耳的反应,不由得更郁闷了。
“可能我戴起来不好看。”
阮白细细看了一会儿宁逾的相貌,心道山神多年不见,这眼光拔的忒高。
“不说这个了,他现在准备抛弃我,把我送回南海,快给我出出主意,我拿他都快没办法了,软硬不吃,撒娇威胁都不管用。”宁逾一边吃着软白熬好盛出来的燕麦奶羹,一边幽幽抱怨道,“他再这样作妖,我只能把他绑在家里,亲自教教他怎么谈、恋、爱、了。”
“谈恋爱?”阮白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有些新奇。
宁逾莫名有些得意:“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磨合一段时间后成亲!”
他从衣襟处小心翼翼地提起了那枚平安扣,放在手心于阮白眼前晃了晃:“哥哥已经把嫁妆给了我,本来我们很快就会成亲的。”
他这么说着,眉眼又倏然耷拉了下去。
阮白看着他一会儿低沉一会儿愉悦一会儿又低沉,心道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某条凶残的鲛人,他可能会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傻子。
但他手中的玉……山神居然把这个送给了他吗?
还没待他细看,宁逾就又将其放回了内衫里,宝贝似的轻拍了拍,不容他人觊觎。
“……”
这一遭恐怕是真的两情相悦。
阮白一边腹诽,一边接他最初的话头:“这说法从未听说过,倒是有趣。”
“哥哥说的,自然有趣。”
“但据我所知,没有什么地方会说这样的话。”阮白状似无意中提起,“阁下不觉得奇怪么?”
宁逾听出了阮白的言外之意,却并不放在心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沈岚,但他从何而来于我并不重要,我只需要保证他的归宿是我。”
阮白搅动奶羹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觉得有些好笑。这鲛人大言不惭,山神的归宿自然是雨霖山,他却想把神明据为己有,都道鲛人族贪得无厌,如今一看果真所言甚是。
他轻轻笑了笑,未置可否。
“……你笑什么?”
“我劝你不要将沈兄绑起来,他生着病,经不起折腾。”阮白温声提着建议,“至于你说的……他准备抛弃你,这个倒好办。”
宁逾听他说好办,不由得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演一出戏,假装被妖怪抓走了,倘若沈兄真的在乎你,他自然会漫山遍野地找你,找到之后自然会倍加珍惜,接下来便是顺理成章的舍不得放你走。但切记不要让他担惊受怕太久,你也知道……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出意外。”
宁逾听完后沉吟良久,深以为然,以至于看阮白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赞赏的意味。
此兔堪当大任!
…
彼时,沈浮桥才刚刚在菜畦里撒完棉花种子,歇了一会儿便去厨房里忙着做中午的膳食。
他用小刀飞快地削着土豆皮,洗净后放入蒸格里蒸着,又现剖了几条江鲫,刮鳞清洁后改了几刀,烧开热油下锅慢煎直至两面微黄,加入姜片和盐再煎片刻后加入开水大火焖煮,直到熬出浓郁奶白的汤色,便用青瓷海碗一并盛了出来。
待土豆蒸熟之后,沈浮桥便用捣舂将其碾成碎泥,小心认真地捏出了小鱼的形状,一部分刷上一层荔枝蜜又回锅蒸了一下,另一部分沾上茴香粉末进油锅里炸至金黄,稍微用心地摆了下盘。
也不知道宁逾喜不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