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兮兮的看诊过后,大夫胡须一动,恍然间明白了过来,这两位郡主私下里召见自己看诊的意图。不过,恐怕是虚惊一场。
“永宁郡主是操劳过度,加上心神不宁,忧思成疾,有风邪侵体的症状,只怕会时不时头晕犯恶心?”
一听,崔宝玑立刻放心下来,“没别的?”
大夫于是更加确定了,永宁郡主原是私下里与人有染,如今怕搞出了人命来,就偷摸找大夫看诊。虽然这次是侥幸没有,但没有成婚的娘子这样胡来终究是不好的,大夫斟酌了一番言辞,沉吟着道:“永宁郡主还请多多保重自身,无论如何,着紧前程。老夫这就去开副宁神去邪的方子,郡主按时服用,想来不会有大碍。”
崔宝玑舒了口气,点头道:“行了,你下去吧。”
大夫点头应是,转身而去。
崔宝玑折回头看向燕攸宁,她正垂眸一动不动地像是盯着自己的肚子,崔宝玑笑了笑:“怎么,还真遗憾没能怀上霍西洲的崽?我说你急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生下来也被人骂孽种,皇帝都给你俩赐婚了,他回来你们就成亲,难道你是怕他回不来了?”
虽然崔宝玑话不中听,但却一下打到了燕攸宁的心里。
她才知道,她正是怀着这样的心理。任由他神功盖世,弓马娴熟,可是她这颗心,怎能安?
尽管如此,燕攸宁还是道:“虽是一场虚惊,但还要感谢郡主伸出援手帮我,这两日我确实慌乱。”心中既渴望着有,又渴望着没有,属实矛盾,加上结果又不确定,心头差点没了主意,好在目前没出昏招,把自己至于险境。
“你在我心里原来是个拎得清的人,算了……”
崔宝玑挥了挥手。
“反正我直到现在都觉得,男人靠不住。你们喜欢就喜欢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燕攸宁疑惑:“郡主说‘你们’?”
崔宝玑哼了一声:“姓贺的回来给程芳菱灌了两口迷魂汤,她还真捏着鼻子喝下去了,还答应给姓贺的一年时间证明自己。”
居然有这事。燕攸宁还不知道。
怪不得自那日回家以后,程芳菱再没有来找过自己。
不过,她现在把自己这边料理得亦是一团糟,何来的勇气如清河郡主一般对程芳菱的感情指手画脚?
燕攸宁近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国公府,一整日心不在焉的,甚至在马车上的时候还出现了一种幻觉,她开始想如果自己真的怀孕,有了洲郎的孩儿是什么光景。
恐怕她现在都在盘算着收拾铺盖逃跑了。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若能离开长安,不论去哪儿,只要是与他在一块儿,好像也挺好的。
她后悔了。
悔教夫婿觅封侯。
如果那样,至少不必夜里做着血淋淋的噩梦,梦到沙场上他被人一刀斩断臂膀,血流涂地,不必看着房檐的燕,泥巢被侍女用竹篙打去,转眼又搭建了新的,来来回回周而复始,不必看着他留下来的,那几件从马场找出来的旧物,一夜复一夜地在无眠时分睹物思人。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啊,她这是害了相思病吧?脸也禁不住发烫了,像浓岩浆要滴落下来。
“娘子。”
身后蓦然传来男子沉稳的嗓音。
燕攸宁扶住身后所依红栏回眸,庭中一树紫花底下,立着国公府的大管家蔡抒。
“蔡先生。”
蔡抒在国公府素有名望,下人们对其很是敬重。近来燕攸宁在燕家主持中馈,自免不了与蔡抒多打交道。
蔡抒微微折腰,谦恭谨慎道:“娘子身感风寒,还是勿要在此处受了风。”
燕攸宁胸口急促跳动:“先生怎么知道我感染了风寒?”
蔡抒道:“小人略通医术,观娘子脸色,听娘子咳嗽,故而得知。”
“多谢先生关心。我只是出来走走,也确实该回了,还有些账目等着我看。”燕攸宁颔首低眉,说完,转身向斗春院走去。
蔡抒缓缓眯眸,直至倩影不见,轻笑了一下。
第59章 死讯
虚惊之后, 燕攸宁稍安,继续投身于府里中馈事业。
卢氏身体渐有好转,但看到燕攸宁能干出色, 博得了阖府上下一致赞誉, 心中也无比满意,并不着急将中馈大权收回来, 这个人反而每日更轻松。
一日,忙里得闲, 燕攸宁在屋内侍弄一盆雪玉海棠, 程芳菱叩门, 前来小坐。
不用燕攸宁问, 她自己便主动说起了与贺退思的婚事,“我明明拒绝了他, 可是也不知怎的,他却还没有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