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这个如此异域的人看起来居然多了点人的味道。
林墨池不可能因为他释放了自己便感恩戴德,他的手上沾满了自己兄弟的鲜血,今生今世只能是死敌,她不可能原谅他。
林墨池将缰绳拖入手里,“如果我的刀现在出鞘,你会先反制杀我吧。倒也不必装得如此情真。”
她说完,翻身上马。
高黎王子笑道:“嗯,大周的郡主,你猜对了。”
林墨池打马扬鞭,绝尘而去。
直到那抹绿色的倩影消失在了原野之后,高黎王子的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撕裂,变成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那天,他就在那片被旷野微风充斥着的辕门外,独自停到暮色降临。
林墨池回到自己大周的阵营,才发觉,如果再晚一步,他父侯已经要为她出讣告了,连为她请旨加封的折子,父侯都已经拟好了。
她回来之后,见父侯头上突然已是华发丛生,料想这几天父亲为自己担惊受怕,心里的痛比她更甚不知道多少倍,不禁泪落如雨。父女两人抱作一团,久久无声。
经此一役,大周失去了主力,林侯也险些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林侯不愿意再让女儿出战应敌,“这到底是男儿之事!太危险了!”
林墨池坚决摇头:“战场上没有男女之分,只有敌我之别,这是父侯你教给我的,女儿一直谨记于心。你说我们林家已经没有儿郎,女儿也曾说过,女儿一人,可抵十个儿郎!”
女儿如此执拗,林侯也反驳她不得,苍老的嗓音细细地抖着:“既然你意已决,为父只能以你为荣。修整旗鼓,十天之内吃好喝好,十天之后,咱们破釜烧营,与西夷蛮人决一死战!”
不仅林墨池,连同所有周人将领,都一同铿锵应答:“决一死战!”
如林侯所言,这十日,迟迟等不到援军到来的周军吃光了最后的粮草,再第十日的夜晚,将锅灶一并砸毁,一把火烧光了驻扎的大营,军队以背水一战的决心向西夷进发。
西夷人眼见东南角熊熊火气,便知道敌人来犯,也早早严阵以待,双方在剑川之外一决生死。
这一场战役,周人抱着已经无路可退,不能返回长安,埋骨西陲的必死之心,打出了前所未有的声势。
但同时,在这种悍不畏死、杀两人则为赚到的心态驱使下,周军的死亡数目也比以往更加壮观。
林侯年纪老迈,尚且亲自拔刀冲向战场,如林墨池周骠等人,也英勇奋力参战,杀敌无数。
西夷兵渐有不敌,这时,突然听到高寨之上有人喊道:“放滚石与火油,放箭!快放!”
正一刀解决了一个周兵的高黎王子听到这不知道谁的呐喊,立刻扭头大喝:“不许放!”
可是已经来不及,霎时间,驻守城池的西夷军放出了如林箭雨。
箭雨笼罩之下,任你神功盖世,也难幸免。
无数的周人中箭倒下,哀嚎遍野。
高黎王子惊呆了,直到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倒下的声音。
“不——”
高黎王子着了魔一般,发疯乱杀了数人,朝着那一袭青衣倒下的方向拔足狂奔而去。
第105章 长渊王乃天下一等的豪……
周人在箭雨笼罩之下死亡惨重, 几以不能顽抗,而出城迎敌的西夷兵将的伤亡,则数倍于周兵。这场仗照如此打下去, 周人必败, 且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但虽败犹荣。
林侯的刀已经割断了几十个西夷兵的脖子, 连他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不能再战, 踉踉跄跄拄着刀, 身体犹如泰山将崩。
血污和烽烟迷花了眼睛, 厮杀和惨叫充斥着耳朵。
女儿已经倒下了,还有无数之人, 也即将倒下。他们为足下的国土而战,死得光荣。
就这样吧,他也该倒下了。
被缠在腰间的玄青色虎纹旗帜猎猎飞舞, 一支长刀已经盯准了林侯的后背,朝他刺来。
刀锋离林侯的背脊不过毫厘的距离, 马上就要刺入肉中, 将这个戎马倥偬一生的老将斩杀于马下。但也就这不过瞬息之间, 一柄长.枪突出, 击飞了西夷兵手里的长刀。
刀脱手飞出, 伴随着一声惨叫, 西夷兵胸口血涌如注, 倒地不起。
林侯听闻动静悚然回头,身后烈马长嘶,银铠白枪的青年面容冷峻策马而出, 月色之下,饱饮了鲜血的银枪散发出阵阵的寒意。对方并没有一眼看向自己。
林侯愕然道:“你?霍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