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棚一连开了三日,第一日的下午,糕点铺周围的邻居见江杏人手紧缺,便都自发地过来帮忙。
有帮忙洗净食材的,还有帮忙烧火添柴的,手脚麻利又热情。
江杏看着众人忙碌的场面,心中很是欣慰。
江南果真是好地方,这里虽然洪灾泛滥,人情却是温暖的。
直入了黄昏,流民逐渐散去。
小武忽然神色匆忙地赶了过来,言道楚子渊被河石击中,伤到了肩膀。
江杏心下一惊,和苏氏交代了两句,便急匆匆地前去悦来客栈。
一路上她都不敢耽误,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直担忧,推门进去时胸口仍在不停的气喘起伏。
内室一片安静,大夫正在为楚子渊诊脉。
男人清俊的面容有些冷白,薄唇一直紧抿着,待看见江杏后,脸上才有了些许笑意。
江杏呼吸一顿,小手不自觉揪在一块儿,慢慢走上前,便看见楚子渊的后背有一道血痕划过,旁边还遍布着骇人的青紫。
江杏的眼眶一下子就发酸了,对一旁的大夫道:“我来上药吧。”
大夫点了点头,将一应包扎所用的药物留下,便起身走了出去。
江杏需给他解开全部的衣衫才好缠纱布,又因为没解过男子的衣衫,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楚子渊勾了勾唇,覆上她的手,一步步地教她如何解下。
江杏有些懊恼,“对不起,我实在不会,没碰到你的伤口吧?”
楚子渊缓缓摇头,薄唇始终噙着一抹笑意,她这种生涩的动作反而更让他心下愉悦。
江杏的动作一再轻缓,“有点疼,你忍忍。”
言罢,倒出药粉敷在伤口之上。
楚子渊当下眉心紧蹙,喉间发出闷哼一声,鼻尖微动,闻着她身上清淡的丹桂香,疼痛立刻又缓解了大半。
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和担忧,楚子渊心生不忍,语气故作轻松道:“一点小伤而已,小武就是爱夸张用词。”
“你别怪小武了,是我拜托他一定要向我告知你的安危。”江杏低声道。
洪水就像猛兽,楚子渊始终坚守在第一线指挥命令,她的心里便总是战战兢兢的,若非施粥忙碌分散了注意力,只怕整日都得牵肠挂肚不得安宁。
见小姑娘突然不说话儿,楚子渊转过身,果然看见那双眸子泛着水光,写满了忐忑不安。
楚子渊的喉结滚动,心下一软,用掌心碰了碰她的脸颊。
还好如今无战事需要他领兵打仗,否则战场刀剑无眼的伤痕更多,小姑娘岂不是得天天流眼泪。
他可舍不得。
“流了这么多血,我得给你好好补补,你爱喝鸡汤吗,我还得给你准备营养餐,你喜欢吃什么都告诉我。”
楚子渊见她眼下泛着乌青,心知她这些天也很是劳累。
县令林志是个无用草包,安抚难民的事情办得一塌糊涂,甚至还有脸提议不许难民入城,若非有些事情还需要他,楚子渊必定一脚将他踹入东照河。
要不是江杏在城中施粥暂时解了难民的饥饿,肯定会引起不小的动乱。
“我与大家吃一样的就好了,不必再费心为我专门做。”
江杏摇摇头:“那不行,你现在是病人,必须得吃点好的才能恢复。”
“用不着那些。”楚子渊揉了揉她的发顶,“只要有你亲自给我上药换药,我便能无恙。”
江杏闻言,也不再坚持,甜甜一笑,应承道:“好,我来照顾你。”
其实这点伤对楚子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看小姑娘这么担心紧张,便也由着她,足足在客栈休息了三日。
不过按照江杏的想法,他需得伤口痊愈了方可外出。
可这几日的暴雨就不曾停过,他须得亲自去修堤现场盯着才安心。
事关灾情,江杏心之无法阻止,便亲自将他送出了客栈外头,眼巴巴的看着他被侍从簇拥着往城外走去。
直到看不见背影了才收回目光,仰头往上一瞧,却见天边乌泱泱,黑压压的一片,明明是白天,却像昼夜那般暗沉。
江杏当下便觉得心里烦闷不适,隐隐有些不安。
不一会儿,一队马车自前方而来,停稳在悦来客栈门口。
原来是大理寺少卿石榆一行人赶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笔赈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