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极说着,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也不关心这一点点的感情是不是属于他的,转头对秦倦笑道:“还是你谨慎,安排元九霄做后手,不然,说不定真的会被他发现自己中了噬心蛊。”
玉无涯心口的痛在这个时刻,细微的扩大了,但也只是一点点,就像被榨干的水果,用力的挤压,也只能再多一滴。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脸上没有慌乱,没有痛楚,没有被玉无极彻底背叛的难过,让玉无极的终极报复顿时显得不够痛快。
“秦倦,我死了,你也活不了。”玉无涯冷静的说,“祂不会放过任何违反契约的人。”
秦倦脸色和玉无涯一样平静,“我知道,但我不后悔。”
元九霄为这没头没脑的话颤了肝胆,“师尊,他是谁?你不是说你是异世之人,天道契约无法束缚你?”
玉无涯看向玉无极,嘴唇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随着这最后一次的呼吸,玉无涯被噬心蛊吃干净了所有神魂。
秦倦握着元九霄的手:“清尘,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离开你。”
这即像承诺,又像诅咒的话刚说到最后一个字,秦倦就倒了下去,元九霄茫然的想接住师尊的身躯,但只接住了那件他多年前在午月节送给秦倦的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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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一战后,各地阴魂阵突然集体破裂,裂缝或大或小,修士们左支右绌,每日睁眼恶鬼闭眼守城,过得苦不堪言。
元九霄研制出了可以随身携带的大型修复阵盘,花了大约半年时间,渐渐压制住了阴魂阵破裂引起的大规模恶鬼攻城。
沉甸甸的因果压了下来,元九霄成了天底下修士的最大债主,声望一时无两。
自秦倦去后,元九霄每日神色如常,研究阵盘,安排宗务,丝毫看不出来死了师尊。
外人不知如何作想,虚灵山之人都见识过元九霄对秦倦的感情有多深厚。心中难免惴惴不安,担心他们宗主哪一天就殉情了。
没错,如今元九霄已经成了宗主。宇珩真人早在天幕之战前就寿元耗尽,死在了闭关之所。
又过了半年,阴魂阵被彻底修复,天地间重回清明,元九霄在所有宗门的推举下成为仙帝,登基之所就在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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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就能兑现承诺。”元九霄坐在空旷的宫殿内,语中带笑,“你说想要我做仙帝,如今我做到了。师尊,你开不开心?”
四周的侍女和侍卫恍若未闻,已经习惯了元九霄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只是难免心酸。
殿外走进一个侍卫,“宗主,月真真求见。”
元九霄点了点头。侍卫会意离去,少倾,月真真跑了进来,直直冲到元九霄面前,把他抱住了。
“哥哥。”
元九霄从前总和她斗气,如今却是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鬓发。
月真真:“哥哥,看在前辈的面子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元九霄:“什么事?”
月真真:“登基大典后你不要急着自杀,能不能先见我一面再死。我怕明天和你说的话,你死得太快了,来不及。”
殿下站着的侍女侍卫们一起失语。随即悚然心惊,宗主不太正常他们知道,却没想到,宗主居然谋划着在登基大典后自杀。可若他想追随秦真人而去,又何必非要等到登基大典,难道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承诺?
元九霄脸色不变,仍旧淡淡笑着,“你时隔一年来见我,就为了说这个?”
月真真点点头:“前辈让我在你登基大典后告诉你。”
元九霄微笑着道:“他的话我就非听不可吗?我答应他的事情,每一件都做到了,他却一直骗我,死前还在骗我。我没有兴趣再听了。”
月真真抓着他的手,“那你听听这个。”
元九霄手里多了一枚传讯符,他脸上的笑顽固的挂着,像某时月真真曾经见过的,凡人供奉的河神,巨大的雕像屹立在千仞断崖边,日复一日的,对着川流不息的江水露出别无二致的笑容。
那样的虚假。
元九霄手里慢慢把玩着传讯符,迟迟不敢打开。又怕自己这副模样在妹妹面前露怯,那他方才放出的豪言便彻底失却作用。
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让他交心,月真真躲了他一年,他本想说几句刺心的话,伤害她的同时,间接伤害秦倦,纵然秦倦已经死了,但若如凡人相信一般,世间有灵,看到月真真难过垂泪,秦倦想必也要皱眉,骂他过分,不懂得体贴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