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偷偷地将蒙加斯特那些先进政治军事知识教给了他,教他开阔视野,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
那时,她和她的儿子伊缇特,是身在异国孤独无依的他唯一的温暖。
在他从蒙加斯特逃回波多雅斯的时候,她因掩护他而死去,死前,她将伊缇特托付给了他。
她说,伊缇特是波多雅斯人,她回不去了,但她儿子必须回到故乡。
“母亲宁可舍弃性命也要掩护您离开,是因为她坚信,你一定能够拯救波多雅斯。”
“你的确做到了。”
“你拯救了波多雅斯,带领它一点点走向繁荣。”
“我想,母亲一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而我,尊重母亲的选择。”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伊缇特注视着戴维尔王额头上的皱纹,以及鬓角的白发,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哀。
不是因为这位王者逐渐衰老的外貌,而是因为……
他说:“陛下,您的心已经老了。”
当初那个英勇无畏的年轻王者,在波多雅斯濒临灭亡之际力挽狂澜,在众敌环视之下硬生生带领波多雅斯人杀出一条血路,重现了波多雅斯的荣光。
他让无数人望之生畏。
他得万众敬仰。
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的王者。
可如今的戴维尔王,再也没了当初一枪在手一往无前、无人可阻的气魄。
他开始瞻前仰后,开始顾虑重重。
曾经傲视群雄、俾睨天下的狮王在不知不觉之间已垂垂老朽。
都说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美人迟暮。
英雄迟暮又何尝不是如此。
“有些事情,不能因为困难重重就选择妥协,选择一时的安稳。”
“不破不立。”
“为了更长远的未来,就必须有人去牺牲现在。”
伊缇特站起身,他的声音如叹息一般。
“舅父,这都是当初您教我的,如今,你却自己全都忘了……”
最后几个字,近乎于无,尽数消融在那声叹息之中。
伊缇特起身离去。
房间静了下来,半晌没有一点声音。
戴维尔王静静地坐在石座上,他的面容仍旧硬朗如刀削斧凿一般,威严如初,只是两鬓的黑发都已开始染上白霜。
他坐在那里,如石雕一般。
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无惧无畏,总觉得这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总是想着所谓的雄心壮志,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所背负的东西渐渐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所思虑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年轻人无惧无畏。
年长的人却总是思虑太多。
其实他们又何尝不想如年轻时那般意气风发?
可正是因为看到得太多,明白得太多,所以才做不到。
十几年的战场生涯,他看到了太多的死亡,看到了太多惨痛的一幕幕。
他听得太多他的子民的哭泣哀嚎。
这些年来,他殚精竭虑,步步谨慎,不敢走错一步。
只因为他知道,波多雅斯的危亡,上百万波多雅斯人的性命,这沉甸甸的一切,全部都背负在他一个人的肩上。
两鬓斑白的黑发王者缓缓闭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不破不立。
说得容易。
可一旦国家动荡,战火燃起,又会有多少波多雅斯的子民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有多少人在战火中苦苦挣扎……
…………
………………
半个月前。
沁尔干河,是波多雅斯最长的河流法达加罗河的支流之一。
河面宽广,足足有上百米,而且河流急促,滔滔江水向着海边奔腾而下。
两岸以礁石岸为主,沙岸偏少。
由于河水流动急促的缘故,经常有人溺毙在其中。
这一天的傍晚时分,太阳在地平线上只剩下一点点弧度,火红的夕阳斜斜地铺在河面上。
沁尔干河边的碎石岸上,一群人围拢在一起,看着一个黑肤的奴隶使劲按压着一名少年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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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奈地抬头看向站在他旁边的一对夫妇,摊手道:“主人,已经死了,救不活了。”
这对夫妇身躯都很富态,圆滚滚的,衣着也很富贵,其他三人很明显都是这对夫妇的奴隶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