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反派后_作者:木漏日(276)

  下了朝特地追上去揶揄着:“原以为许侯爷风光霁月的,当真淡泊名利,原来,也是个急着讨好陛下的。”

  祁岁说话相当不留颜面。

  可是许纯牧既不恼羞成怒,也没有矢口否认。

  甚至毫不遮掩。

  “若沈家当真是冤枉的,难道就该永远背负污名吗。”

  “代价呢。你可曾想过翻案的代价。国本无存动摇根基,让两位先祖皇帝丢尽颜面,成为千古之笑谈,社稷无光,人心动荡,这便是你要的结果?”祁岁冷笑声,“皇帝陛下爱妻之情难以苛责,难不成,你也是。”

  祁岁不知许纯牧真实身份,又知当年些许传言,自然口无遮拦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

  “社稷无光,人心动荡。颜面丢尽,成为千古笑谈。”许纯牧字句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祁岁眉头拧起,才掷地有声地回道,“这不是翻案的代价。”

  “这是宣和帝,谋夺皇位的代价。”

  祁岁眼光点点凝住。

  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许纯牧脸色凛然,“被杀了全族的不是你。否则,你怎么能在此处,如此道貌岸然地同我说什么国本,什么社稷。”

  “沈氏忠勇百年,就这样为了个野心勃勃出生微贱的皇子帝王之路血祭全族,凭什么。”

  许纯牧步履铿锵,手搭放在冰冷的剑鞘上步步远去。

  祁岁似是还陷在刚刚许纯牧的眼神中难以回神。

  半月后,因镇国侯许纯牧的强权相压,沈氏叛国案开始重审。

  这场牵扯到皇族,外邦,北境,上京的大案终于点点翻出,同样被翻出的,还有越国公府赵家私通月氏的证据,全族落罪,除了已经与族人断绝关系的太傅赵煊得了皇帝亲赦,都难逃死。

  新柳垂绦,在湖畔划出碧波涟漪。

  正是年春好时。

  许纯牧在上京城这住,便住到七八月。案子已了,这次是真的准备动身回北境了。

  却陡然听闻陛下病重的消息。

  彼时他正在院中练剑,副将大惊失色地过来禀报这个消息时,他险些没握住手中长剑。分明月余前他还亲眼见过江晏迟,那人精气神挺好的,如何忽的就病重了。

  许纯牧立刻入了宫门。

  再见到江晏迟时,他惊觉那的确是将死之人的面相。

  “陛下?!”许纯牧惊愕地走近,只听到旁太子殿下抽噎着喊父皇。教人先把小太子带了下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晏迟眼下乌青,人正躺在他的朝阳殿,早晨露重,阳光明媚地洒在他身上。

  再看向旁边的御医,御医只对着他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许纯牧不知个人可以迅速衰竭至此,细细想来,自去年冬起,陛下身子便已经不大好。所以他才急着提重审沈家案。

  可是,怎能会如此。

  他才二十八岁,正值壮年。

  “陛下,太子还小……”

  “嗯,劳烦你,好好辅佐他。”

  “可是段娘娘……”

  “将她送出上京城吧,北境也好,西境也罢,她其实,点也不喜欢上京……”

  恍然间,许纯牧这才明白了什么。

  江晏迟身心早已损耗殆尽,这么多年了,等的就是沈家旧案重审,尘埃落定的刻。

  因为皇后薨逝的事情,这么多年来,许纯牧几乎没有给过江晏迟好脸色。可他始终都是温温的,淡淡的,毫不怪罪的模样。

  他原以为那是愧疚。

  甚至想当然地江晏迟想翻案也是愧疚。

  在心底暗怒,人都死了,这又算得了什么补偿。

  可不曾想,根本不是区区愧疚那般简单。

  是他的心,早已跟着当年那个寂静雪夜里消逝的人,同死去了。

  所以那么多年,他最怕看到下雪。

  所以每到冬日,他总要生几场大病。

  许纯牧自知在这方面是有些迟钝的,到如今才明白这要紧处,可这皇帝已是朝夕之间。

  “冤孽,全是冤孽。”

  侯爷不由得长声喟叹,难得地,眼底竟夹着些许红润。

  “你和他长得,是有几分像。”江晏迟看着许纯牧那双眼睛,轻声叹气,“怎么当初,我就看不出来呢。”

  “罢了,罢了。”

  江晏迟的声音渐渐低了。

  “有过。”

  突兀的声音在朝阳殿内响起,惊动将欲合眼的皇帝。

  那眼皮掀起,空洞洞地半睁着。

  “他心里,有过你。”

  那眼珠转动了下,终于看着床榻旁的许纯牧,眼睫轻轻颤抖:“什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