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傅灵均好像不止是在对着眼前的傅夫人说着这句话,还对着空气中的某一个人说。
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已经很难了,还要遇上一个待他那般好的人。
“我也想看看太阳。”他说着,不由将视线转向了身旁的少年。
天悲谷的永夜太黑了。他守着那样长久的静默,终究还是贪恋着那一抹闯入的微光。
“有一个人不怕我,只是单纯的对我好。”
“我也会对他很好的。”
傅夫人被傅灵均这一连串话给弄懵了。虽说听上去像是在表露心迹的话,却显得那般的苦涩,苦涩得和自家骄傲尊贵的儿子没有半分联系。
一生顺遂的予安君从来都生活在阳光之下。
没有人惧怕他,所有人都为广陵府的天生至尊而骄傲,所有人都会尊他敬他,对他很好。
他不至于会贪恋那样一抹微乎其微的光。
但如说没有联系,眼神却骗不了人。
傅夫人从未见过自己儿子,用这般眷恋又欢喜的眼神看过任何人。
而这样的眼神,才是真正打动她的东西。
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来她觉得自己想说的话都不过是老生常谈,没什么用。二来自己向来不是干预自家孩子的母亲,只好将话全部都吞回了肚子里。
傅夫人的眼神从傅灵均身上落到了姜瑭身上,那位少年也痴痴地看着傅灵均,温暖的火光之下,那双眼睛晶亮又真诚,带着化不开的爱意。
她看了一遍又转了回去,眸中的担忧的确少了许多。
至少,他们都将彼此放在了心间最重要的位置。
“我是没有旁的想法……”傅夫人轻叹了一声,“可你总要和你父亲说一声。”
第123章 第 123 章
傅灵均知晓, 他的阿娘是世界上最温柔也最心软的人。她心中一定还藏着很多很多话想要问,却还是答应了他们二人的婚事。
她只是希望自己顺遂幸福。
打动了傅夫人,傅灵均便带着姜瑭一起去拜访了傅月白。
姜瑭一直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位传闻中, 能和道修圣尊江长远齐名, 后来又慢慢销声匿迹的人。因为仅有的一次会面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场景, 姜瑭实在有些怂。
傅月白会不会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身为傅家家主,若是生气起来直接将他这位“外门弟子”赶出傅氏一族怎么办?或者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傅月白会扔给他一颗高阶纳海珠,然后说:“给你三千万灵石,离开我的儿子!”
脑补使人瑟瑟发抖。
姜瑭又怂又紧张, 紧紧拽着傅灵均的手,活像个安静的鹌鹑。
夜有些深了, 春日的晚风颇为寒凉, 傅月白的肩上披着一件大氅, 正坐在书房中研习着那些早已失传的阵法。
傅灵均能以那么小的年纪精通阵法符文, 傅月白功不可没。
他的脸色看上去没有那么健康, 精神却很好, 时不时在宣纸上勾勒两笔, 眸中还闪烁着兴奋的光。
“父亲。”傅月白听见书房外传来傅灵均的声音,抬头望去, 见到了一高一矮两道浅浅的影子。
傅灵均鲜少带什么人来见他, 还是在这样的深夜。
傅月白不知怎的就回想起那日儿子不治而愈的早上, 有一位身量纤细的少年突然出现在水云台的场面。
这两日广陵府内流传的那些事他并非没有听见,其实早在今天下午, 儿子主动和他提起那位叫傅瑭的少年时, 他就已经有了预感。
“进来吧。”他说。
书房的门被打开, 并肩走进来两个人。
傅月白的眼神淡淡的在姜瑭脸上扫了一眼, 又将视线挪回宣纸上,提笔细细描摹:“这么晚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我要和傅瑭成亲。”
傅月白的手登时一顿,一大团墨迹便污了他正在勾勒的符文。
他虽猜到了自己的儿子喜欢傅瑭,额上青筋也忍不住狂跳。
“何时?”他将那张写毁了的宣纸揉成一团,重新拿了张新的开始画,仿佛刚才因听到这个消息震惊的不是他一般。
“两日后。”
又一张宣纸被墨团毁了。
傅月白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什么严苛的长辈。他从未强逼傅灵均一定要好好修炼,甚至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多么出色的人,只想让他过得安稳平顺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