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太阳暖暖的晒着他,安叙归抬手遮住了眼睛。
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不避讳太阳……
眼睛阖上,便不知今夕何夕了。
安叙归是被溪水里的动静吵醒的,他睁开眼睛,一片水花砸过来,穿过了他的身体浇在荒草丛里。
他眯了眯眼睛,望见了在溪水里撒野的小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呢……
白晃晃的毛色,尖尖的小耳朵,小小的一团,正在清澈的溪涧里刨着水。
这是哪里来的小狐狸,真是怪可爱的……安叙归想着,便支着下颚瞧着它。
那狐狸在溪水里扑腾着,舒服得眼睛眯了起来,它吐着粉色的舌头,把头潜进水底去追逐透明的小鱼群。
挺能折腾的……安叙归见它全身的毛发都打湿了,莫约过了半个时辰,这小东西才从水里出来。
它甩了甩身上的水,浑身的毛抖得炸了起来,又白又蓬松的大尾巴看起来那么漂亮。
还有那双眼睛,比溪水还清澈,是通透的水蓝。
怎么能这么干净呢……
像是能洗涤人的灵魂。
狐狸甩干了毛发,安叙归发现溪边有一沓褪下的衣衫。他正疑惑着,却眼见着这小狐狸化成了个青涩柔美的青年人。
他一下子顿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青年头顶还未收进去的毛绒耳朵却时刻在提醒他。
青年披上了衣衫,遮住了青涩的身躯,还没有干透的青丝披散着,清亮的眸子里是不媚俗的风情。
他抖了抖耳朵,发丝在微微颤动,清瘦的蝴蝶骨都是很诱惑的弧度,浅薄的唇似柔嫩的花瓣。
安叙归坐直了身子,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很响亮。
震得他整个人发懵。
他没办法移开眼睛,他像着了魔一样跟着青年回去,他仗着别人看不见他,肆意妄为的从不掩饰自己的目光。
安叙归安定了下来,他跟着青年身旁。别问为什么,他也总觉得青年是不是对他施了什么法咒,不然为什么他根本离不开他半步呢。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解释,所以安叙归也不会纠结着这些问题。
这些日子,他看明白很多事情,比如这个青年,虽然出身比很多人好,却也只是外表光鲜亮丽罢了。
很多人的心酸都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就像每个人都有那么几句说不出口的话。
安叙归觉得很心疼他。
雪夜里,他希望自己的身体可以不这么冰冷和虚无,那样他就可以给他一个拥抱,来帮他温暖被窝。
可每次青年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时,安叙归听着他睡梦中的呢喃细语,只能徒劳的握着他的手,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真正的触碰。
等终于熬过严寒了,安叙归心底松了一口气,他看着青年身体很羸弱,却日渐惊艳的容貌。
心里有什么东西越长越大,越来越脱离了他的控制。
后来,终于有一天青年破败的院子里多了很多稀世珍宝,那么多的宝贝啊,可以给他们好好的生活一辈子了。
可是安叙归看着他的脸色,觉得他很不开心,清澈的眼底像是落了灰,耀眼的宝石再也没了光芒。
直到青年披上了鲜红的嫁衣,安叙归才幡然醒悟。他疯了似的想阻止那些人,可他就像在演一场无人观赏的默剧。
敲锣打鼓的喜庆中,安叙归再一次觉得恍惚……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的心要告诉他,他不想让这个青年离开。
从那以后安叙归还是沉默的跟随着青年,不过只是换了个地方,他们的处境还是同样的艰难。
不过青年成长了,他总是看着皎洁的月亮,声音清亮说:“无论在哪儿都没什么两样吧,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
安叙归在虚空中摸他的头发,听着他的呢喃细语,然后给他拥抱,肩膀给他依靠。
安叙归也觉得,如果是这样的平淡的日子也就算了,青年永远没办法发现他也没关系,只要他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奢求得不多,岁月静好他便心满意足了。
日子过得飞快,青年却日渐地消瘦了,后来他遇见了一个男人,是个风流成*的人物。
安叙归暴怒,他在混沌的汤池边对上了那双深邃玩味的眸子,那瞬间他脑袋里涌进了很多东西……
那么熟悉,那么熟悉,他疼得冷汗淋漓,疼得跪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朕的阿宋走慢点儿,”安叙归看着自己在灯下提笔,身旁的人影温和又安静的陪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