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捏住了余氏的手腕,对方虽是农妇,可漂亮整洁,指甲留了小半寸,苍白青灰。微微用了些力掰开,里面暗藏血沫皮肉。
公孙琢玉将余氏的手递给给钱氏看:“余氏死前,曾经剧烈挣扎,右手指甲劈断半截,里面藏着些许皮肉沫子,显然抓伤了行凶者。”
说完指了指刘耀祖:“几日时间而已,无论用什么灵丹妙药,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痕迹,老太太,你看刘耀祖身上可有伤啊?”
钱氏顺着看去,但见刘耀祖脸上白白净净,脖子也是。有衙役上前直接扒了他的衣服,身上同样没有伤痕。
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见状都臊死了,一个劲跺脚。刘耀祖也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套上了衣服。
钱氏道:“他许是命仆役害了素云!”
刘耀祖这种公子哥儿,身边爪牙一大堆,倘若真要杀人,确实不必亲自动手。
公孙琢玉把余氏的手放了回去:“至于这个,他的仆役都有时间证人。刘家还算殷实,仆役端茶倒水,各司其职,皆有妈妈管束,倘若少了一个,定然会被发现。”
说完又道:“对了,平常跟着刘耀祖的那几个小厮,当夜也和他一同在东来赌坊,有十来个证人。而且据刘家看门的仆役所说,夜间酉时就见余氏跑出了刘家大门,往东边而去,打更人可以作证。”
换言之,余氏离开刘府的时候还活着,刘耀祖说的也是真话。他如果真的图谋不轨,何必放人离开。
众人原以为的真相就那么被公孙琢玉三言两语的推翻了,心中不可谓不诧异,纷纷面面相觑。不愿意相信,却又找不到反驳的漏洞。
那富商打扮的老爷站在人群中面露沉思,显然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紫衣男子:“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杜陵春双手揣于袖中,垂着眼眸,笑意深不见底,乍看便是十足的奴才样:“老爷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而这边,公孙琢玉已经打算退堂了,他对找凶手这种事没兴趣,收了刘家的钱,证明刘耀祖无罪也就罢了。转身正欲走上高座,却听身后有人朗声问道:“刘耀祖如果不是凶手,那谁才是凶手?”
嗯?
公孙琢玉回头,却见又是之前说话的那个富商老爷,心想这老头子话也忒多了,小嘴叭叭的。正准备说闲人勿管,谁料围观百姓竟也跟着道:“对啊,凶手是谁啊!”
“把凶手找出来,让余氏昭雪!”
“大人申冤啊!”
系统泪眼婆娑的凑热闹:【申冤!申冤!】
公孙琢玉这人没别的好,非要扒拉一两个优点出来,那就是有恩必报,讲义气。系统好歹给了他一次命,多多少少也得意思意思,闻言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收回迈出的脚步,转而折返到余氏的尸体旁边,将她的绣花鞋脱下来给众人看,只见鞋底满是红泥。
公孙琢玉道:“余氏被人发现的地方,在人烟稀少的红泥道上,整个江州县只有那一片地方有红土。她如果是死后被人抛尸,鞋底必然不会沾上红泥,显然她是行至红泥道时遇害的。”
钱氏犹豫道:“可……可红泥道人烟稀少,靠近半山腰,并不是通往我家的路……”
这个公孙琢玉就不知道了,他又不是神:“她离开刘府已是半夜,要么天黑慌不择路,要么是被歹人胁迫。”
他说完掀起衣袍下摆,半跪在地上,抬起余氏的下巴,将她脖颈上的伤痕露出来给众人看:“她是被人活活勒死的,伤口很细,不像粗糙的麻绳,而是弓弦等细长柔韧的东西。并且杀她的那个人很强壮。”
余氏显然被玷污的不轻,脸颊红痕颇多,像是被人大力亲吻,胡子剐蹭留下的痕迹。
公孙琢玉说至此处,仿佛已经知晓了什么答案。从地上缓缓起身,摘了手套扔给师爷万重山:“什么人会用弓弦,什么人又住在荒无人烟的山上……”
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
公孙琢玉双手抱肩,走上高堂,没骨头似的靠坐在太师椅上,若有所思,将推测出来的凶手的特征一一念出:“身上有三道女子留下的指甲抓痕,胡须浓密,家中有弓,身体强壮,住在山上,没有妻子,孤身一人……大概是附近的猎户。”
他语罢拍了拍惊堂木,惊醒陷入呆愣的众人,抬手召来捕头:“照本官刚才所说的话,速去红泥道周边搜查,一应可疑人物悉数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