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相听着孙云舟的话,而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一张老脸沉的不行。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只差一步就闹到圣前了。现下的情况,由不得孙家在做决定了,这亲,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他大半辈子过了,倒霉的事儿全在今年。
见孙家人在孙云舟之后都没有说话了,华太君目光落在孙云舟身上:“孙大郎,你是个明理的孩子,可你的话,不作数。”说罢就要转身。
“好!”孙相沉着眼睛看着华太君,声音带着怒意:“就依你们的话,结两家的亲!”
“老爷!”孙太夫人见丈夫都松了口,转头急道。
孙相没有看她,目光沉沉的落在华太君身上,抬起手制止她的话:“就这么定了!”
嫁入孙家就是孙家妇,这么想嫁过来,可日子怎么过还是他们说了算。
“孙相一言九鼎,既然发了话,我们也不再多为难。那便择日请冰人上门提亲吧。”华太君说着,看向孙夫人,而后又把目光落在孙相爷身上:“可不要再向前头那样,又是推词。”
“老夫既然开了口,便不会作假!太君请回吧,在家里好好坐着,等提亲的人上门便可!”孙相说到最后,忍不住撇开脸,看向孙云舟。一口长叹憋在心头。
“好,那边一言为定。老身就先告辞了。”华太君说着带着何氏和高氏出了去。
闹了半年的乌龙总算在卓家的死缠烂打下尘埃落定。
出了孙府,华太君坐在车内,闭着眼靠着车背,养着神。高氏和何氏坐在华太君的旁边。
“母亲,我们这么跟孙家闹……”何氏坐在车里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以后她们对柔儿会不会不好?”
华太君悠悠的睁开眼,看着何氏,白了她一眼:“不闹?不闹二姐儿就只能看着孙云舟娶长公主,京中谁还敢娶她?蠢!”说到最后,华太君忍不住骂了一句。
真是上辈子欠的,一个个不省心,全做些荒唐事。那么丢脸的事都要她梗着脖子跟别人争,真是,唉……
何氏被华太君说的脸上一窘,微微低下了头:“我这不是担心呢嘛,若是二姐嫁过来受苦,那……”
“那就让她当妾啊,你将才怎么不答应?你当我浸猪笼就是说说而已?嫁不出去就一块儿拉出去沉了,免得脏了我卓家的门楣。”华太君说着将身子挪了挪,一旁的高氏赶紧扶着她,替她放好靠背的软垫。
何氏听得脖子一缩,立马不敢再多言了。华太君的威严在卓家向来是不能撼动的。
华太君边挪身子边念叨:“受苦?是个主家夫人的,都要受苦。何况是孙相这样的大家里头,要立威,在孙家站稳脚跟,做受人敬仰的大少奶奶,还得她自个儿有能力手段。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要是在孙家被人欺辱,那就只能怪她自个儿蠢,哦,对了,还有你这个娘的不是。”说着华太君坐稳了身子,靠着车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好了,不要叨扰我了,等我歇会儿,累得很了。”
说起来,她非要将二姐嫁入孙家还有一个原因,孙家后宅就一个老太太,少了妯娌姑媳之间的勾心斗角,不惹孙太夫人就是清净的。
马车中恢复了安静。
华太君闭着眼睛,想要歇息的,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逝去的卓夷葭。那孩子,大概是家里头最聪慧的一个了,但却是个薄命的。她娘倒也是会教孩子,却也是个薄命的。华太君的眼角有些湿。罢了,都是命。
很快,人们便忘了京城里还有过的一号卓家四小姐。正如她突然的出现一般,消失的也让人猝不及防。就像夜里一现的昙花,香消玉殒后便再无踪迹。
北地郑阳城,卓夷葭身子渐好,便将淳耳派去了辽北怀荣王府,暗自以赵凤曜的名义给怀荣王疗伤,对外不过是江湖郎中。
在卓夷葭转醒的第三日,还是知晓了知书的死讯,悟济大师的预言的确如是,她有大凶的劫,可这劫,最后竟是知书替她受的。
卓夷葭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心头堵着,悲伤了许久,却是流不下一滴眼泪。她心头又忆起了知书从前的种种,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或者跟红珊拌嘴的俏皮样。
听知画说,知书是南方小乡的女子,故乡在哪里,连她自个儿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