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卓夷葭跟知画是什么人,都是功夫极好的。这声音自然不能逃过两人的耳朵。
知画只是垂着头老实的替卓夷葭轻轻揉着头发,面上无多表情。卓夷葭却是倏的皱起了眉。
红珊说着,又拿起旁边桌上她将放下去的木簪,细细的摸了摸,转头看着卓夷葭,面上有些许尴尬和无奈:“这簪子摸着光滑的很,一看就不是才做的。怕是做了有一段日子了,且还是常常拿出来把玩的。”
说的太快,最后的‘把玩’差点说成‘抚摸’,幸而舌头一打转,极极的改了话。
主子再勇猛凶恶,那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闺名虽然早就没了,但她们作为贴身的丫鬟,自然要注意。
彼时卓夷葭已经回过了头,沉着脸看着正前方的墙壁。任由身后的知画替她搓着背上沟壑纵横的伤疤。
知画垂着头的转头看向红珊,悄声的指了指浴桶里已经变成灰黄浑浊的水。红珊点头,往屋外走去。
卓夷葭却是沉着脸盯着墙壁,没有察觉身后的动作。她细细的想着将才卓夷旭的一言一行。跟她说话的样子。
越想心越沉。怪不得,怪不得将才就觉得莫名其妙。
重生之后,除了被赵凤曜骗着说有了亲书时她想过儿女情长,此外便从未多做思虑了。长久在军中混迹,身边都是铁血男儿,平时勾肩搭背也少有拘束,忽而送个小礼物她根本就未曾多想。
卓夷葭转头,看着将才红珊放在一旁桌案上的木簪,眉头蹙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卓夷葭闭着眼睛,往桶壁靠了靠。一脸无奈和纠结。
真是头大……
外面的红珊已经又搬了一桶水进来,试着水温,看着卓夷葭一脸纠结的样子,小声的打趣道:“不过真说起来,大公子可是个好的。”
卓夷葭转头剜了红珊一眼:“胆儿愈发大了,敢打趣我。”
红珊少有畏惧,对着卓夷葭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人家说的是真的嘛,大公子自律严己,也不近女色,先不说长得那是真真俊美,说句心里话,也算是属下见过最美的男子了。”
第四百六七章 班师回朝
“最重要的是连主子的脸都没见过便欢喜上了。”站在卓夷葭身后一向正经的知画都跟着接了句话。
“是啊,都不管主子美丑。这就是极为上心嘛。”红珊笑着赶紧接道:“不是我说,欢喜主子的那几个,哪个或多或少都看着主子的脸的。虽不说只是因为主子美,但也肯定有些许生而美貌的缘故。”
卓夷葭偏头,看着一边舀水一边叽叽喳喳的红珊,嗔了她一眼:“这么伶俐的小丫鬟,回头要把你许配个凶恶的才是。得把你给震住。”
红珊舀着水的手一顿,转头哭丧着脸看着卓夷葭:“主子,我错了还不行吗!”
知画在后面轻声笑了笑,一点点的给卓夷葭搓背洗发,细细的弄干净后,又换了桶水洗第二遍。
卓夷葭看着红珊拖着的那一桶灰黄色浑浊的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水,又闻了闻身上已经洗掉的酸臭味,不解的喃喃道:“他是怎么欢喜上我的?”
今生虽然未得母亲教养,前世却是有母后谆谆教导过。女子,德、仪、容是主,为女着,品行端庄,相貌美好,姿态得体。才是男子喜欢的根本原因。其次才是才美学识。
母后说,女人分两种,一种是为自己活,一种是为悦己者容。不消说宫中,就是全天下的女子,也没有几个有福分能为自己活。而为悦己者容,就得注重德、仪、容。否则不管男子有多心仪你,青春远去,韶华之后,无德无仪无容,那是不会长久的。
连自个儿都不注意自个儿,怎奢求会有别人注意自己呢?
卓夷葭靠着桶壁,想着自己军中的言行。德吗?屠了一城又一城的人,德字跟她不沾边。仪、容么,更不消说了。在军中两个月不洗澡,蓬头垢面,全身酸臭。
自己都嫌弃自己。
“怪哉。”卓夷葭再次喃喃了一句,而后忽而往桶中沉去,整个人浸在水中,洗过后顺滑黑亮的青丝浮在水面,像是繁开的水藻。
红珊女儿心重,还在第二桶水里放了这西齐土地上的熏香和花瓣。
她沉在水底,仰着头看着水面的荡漾的花瓣和水光。
“总有男子是不同的。”水光外的知画一边轻声说着,一边顺着卓夷葭浮着的青丝:“主子也是不同的。别于他人的男子爱慕您也是情理之中。身上少了女子的娇柔,却多了太多她们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