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受想开了_作者:乔柚(60)

  他松开李瀛,双臂垂落身侧,带着些厌恶地道:“不要再跟我玩深情的把戏,我腻味了,李瀛,你若能磊落一些,我许还能高看你一眼。”

  李瀛一动不动。

  云清辞转身,来到了榻前坐下。

  “除了这一层联姻的关系,你我都应该有彼此的生活,你可以歌舞升平,我为何就不能寻琴师奏曲解闷?”

  “你是皇帝,你血统高贵,我们与生俱来的不公平,我尊重你,但我希望你也能稍微尊重我一些。”他说:“我累了,想放松一下,你总不该连这一点空间都不给我。”

  他抬眼看向李瀛,道:“看在我曾经不顾一切地爱过您……四年的份儿上,开个恩吧。”

  四年,云清辞何止爱了他四年。

  柳自如把阮怜安置在太医院之后便匆匆赶了回来。

  雪说下就下,夜幕中的禁城依旧是一片幕天席地的白。

  銮驾远远地跟在后面,而那个本该在里面的男人却沿着宫墙在慢慢地走。

  柳自如看了看天,撑开纸伞跟过去,还未靠近就被他反手推开。

  他喊了一声:“陛下,雪又大了。”

  李瀛一言不发。

  “您怎么也不穿大氅。”柳自如道:“这样会生病的。”

  李瀛继续往前走,柳自如只能跟上,眼睁睁看着他肩膀与头发渐渐落了一层雪,心中一阵阵地发紧。明日还有今年的最后一朝,之后便是休沐,临近年关,都忙的很,若是他病了,就只能拖延,今年的事情拖到明年,那是不吉利的。

  他停下脚步,挥手招来了个小太监,嘱咐了几句,然后又重新跟了上去。

  李瀛终于停了下来。

  柳自如抬眼去看,这里正是禁城东北角的前朝冷宫,已经破败不堪,久无人居,门漆斑驳开裂,在夜里一片凄清之色。

  李瀛缓缓仰起脸。

  在他眼中,破败冷宫被一栋光鲜亮丽的高楼取代,描金屋檐与雕花廊柱,无一不透出奢华与富贵。

  每到夜间,宫人们会踩着木梯,举着竹勾,挑着灯笼挂在楼檐屋角,遇到盛大活动则会连挂一片,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这是整个禁城最为豪华而高耸的建筑,它所象征的恩宠也是上阳城最为津津乐道的事件之一。

  很多人都把能登鎏金栖凤楼作为炫耀的资本。

  这座楼独属于云清辞,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

  这里曾经是云清辞最喜欢的地方,有事没事就要拉上他上去饮酒奏乐。

  后来的那些年里,这里发生过许多独属于两人的回忆,直到云清辞从上面一跃而下。

  从那之后,所有曾经被赋予无限美好的画面,每逢入梦,都会被泼上云清辞的鲜血。

  他一定是恨透了他,才会用这种方式将一切卷走。

  他常看到云清辞在对他笑,前一刻,他还在说:“快来,你看上阳城的灯!今天好热闹!”

  下一瞬,他便忽地从上方坠了下去,整栋楼都在从里往外地渗着血。

  李瀛按住了头。

  颅内像是塞满了无数的螳螂,每一只都在拿着前刀在颅壁上刮,刺啦刺啦,激起一阵绵密而尖锐地疼。

  “嗯——”他疼到极致,发出沙哑的痛呻,柳自如急忙上前:“陛下,陛下。”

  他取出了太医院配备的安神药包,凑过来放在李瀛鼻间,试图帮他缓解。

  李瀛无息地张开了眼睛,眸子里一片浓稠的血雾。

  柳自如近来常觉得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这一点也严重反应在他的身体上,每当痛苦不堪的时候,他能明显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残暴与狠戾。

  此刻的天子明明未曾上过战场,可他身上狰狞的杀意,却比许多大将都要浓郁。

  柳自如心中战栗,一时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陛下。”

  身后传来声音。

  云清辞端坐在銮驾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男人的背影。

  他都已经宽衣准备睡下了,柳自如派了人去请他,说李瀛只穿了常服在雪里走,估摸是在跟君后闹别扭,担心他染了风寒,误了明日议朝。

  云清辞本来是不想管的。

  但李瀛一生病,整个朝堂都要跟着乱,尤其是身为辅国的云相,更加倒霉,到时候得帮他处理一大摊子事儿。

  可任谁准备睡下了被从床上拉起来都不会太高兴,云清辞虽命人备驾赶来,脸色却相当不好看。

  李瀛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见不得他好。

  李瀛背对着他,一直在看着柳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