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花厅都只能听见清脆的剥榛子声。
宋佩瑜沉默的听了一会,实在是没忍住,转头将视线投到重奕手上。
别人剥榛子都要用小铜锤辅助,重奕却不同,他将深褐色的榛子捏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稍稍动力,就能将榛子壳利落的分为两半,剥出的榛子仁个个都异常饱满,没有任何破损。
两只手指,竟然比小铜锤还要管用。
宋佩瑜看了一会,竟然觉得颇为有趣。
重奕感受到宋佩瑜的目光,抬头瞥了宋佩瑜一眼,再剥出来的榛子仁没直接塞到嘴里,而是将茶盏盖翻过来斜斜的放在了桌面上,将榛子仁放入茶盏盖中。
宋佩瑜眼角余光瞥见重奕的动作,突然觉得有点口渴还有点紧张。
没过多大功夫,浅浅的茶盏盖就放不下重奕再剥出来的榛子仁了,重奕只能将手上刚剥出来的榛子仁塞进自己嘴里。
然后举起茶盏,递到了宋佩瑜面前。
虽然在重奕动作的时候就早有预感,但重奕真的这么做了,宋佩瑜还是觉得受宠若惊。
他不缺榛子仁吃,也不缺给他剥榛子的人。
虽然其他人剥出的榛子可能不如重奕剥的榛子完美,但只是个坚果而已,非得吃那么完美的做什么?
榛子仁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宋佩瑜从来没想过是否要拒绝,边警惕的抬头环视四周,边伸出手去接茶盏。
向掌柜还在沉思。
向云也始终低着头。
吕纪和……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和重奕。
宋佩瑜突然觉得吕纪和的衣服颜色太浅,都反光了。
秉承着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宋佩瑜淡定的接过了装满榛子仁的茶盏,迫不及待的抓了几个塞进嘴里。
嗯,好吃!
比他之前吃过的榛子都好吃。
等回咸阳的时候,他定要带些奇货城的榛树种子回去。
吕纪和的面容逐渐扭曲。
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地震当天,宋佩瑜还满脸怅然若失,一副要与君长别的模样。
然后,那个昙花一现的宋佩瑜就消失在地震中了。
等他好不容易能起床后,再见到宋佩瑜与重奕,每天都莫名其妙的觉得撑得慌。
虽然宋佩瑜做得也没错。
重奕接连受伤,又因为他们刚到祁镇的时候情况不好,身体内的毒素只是压制,始终都没彻底清除干净,确实应该好好养养身体。
但宋佩瑜未免也太黏糊了些。
难道宋佩瑜没发现,重奕原本是对药来者不拒的人,自从他开始花样百出的哄重奕吃药后,重奕反而不肯好好吃药了?
最让吕纪和绝望的是,原本的两个人……起码宋佩瑜还有些羞耻心。
现在呢?
宋佩瑜你吃榛子就吃榛子,看他的目光不仅不羞耻还带着得意是几个意思?
他才不想吃榛子!
不对,他想吃榛子,也有人替他剥!
向掌柜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打破了花厅内越来越诡异的气氛。
“罢了,就当我对不起陛下了。”向掌柜说这句话的时候,脸皮不自觉的抽动了下。
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确实伤心,却没到痛苦的程度。
向掌柜的情绪只外漏了一瞬,转眼就将失态遮掩好了,他转头看向重奕,出口就是炸雷,“如今这位燕帝,并不是先帝遗诏上的皇位继承人,先帝的死也与他脱不开关系。”饶是宋佩瑜与吕纪和本就是心思深沉,情绪不轻易外漏的性子,听见这句话也难掩吃惊和兴奋。
他们甚至不在乎向掌柜这句话是真是假,只要向掌柜肯开口,并能坚定这个说辞就行。
宋佩瑜连续往嘴里塞了好几个榛子仁,免得太早开口,显得过于兴奋,将主动权送到向掌柜手上。
他稳定了情绪后,才问道,“您知道庆帝留下的真遗诏在哪吗?”
向掌柜微微一笑,又不肯说话了。
宋佩瑜无声捏紧手中的茶盏,力道大到指尖都变成了青白色。
向掌柜已经亮出了筹码,现在该轮到他们了。
只有他们能开出让向掌柜满意的条件,向掌柜才会为他们提供更多的信息。
宋佩瑜看向重奕,悄悄使了个眼色。
在召见向掌柜之前,他与重奕说过好几种向掌柜可能会说的话和反应,并告诉了重奕要怎么说话。
唯有重奕亲口承诺,才能让向掌柜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