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是天太冷了,他的皮肤被冻得几乎没有知觉,感官出错?
温无不动声色地想要退开,萧归却拥得更紧。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他只好温言道:“皇上,事不宜迟,连夜行动吧。”
萧归不是优柔的人,此刻却十分不舍怀中的温度,甚至有点厌烦了这种天天在战场上厮杀、不问生死的日子。
太平是奢侈的,战斗才是常态。
“相父等着朕。”
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喉头微哽,肩上的分量蓦地就重了。
温无见他情绪低落,轻声安抚:“去吧,没事的。”
他站在树下,瘦瘦的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中拉得老长了,雪光映着他平静的脸庞,似乎不管什么时刻,他都能如此淡定从容。
萧归坐在马上,强忍住回头的想法,一夹马肚,奔出数里。
空旷的山坳中,雪面上空留一串长长的马蹄印。
温无站了一会儿,便觉得离了萧归火热的体温,浑身发冷,有些撑不住了,陆嘉眼疾手快地忙冲上前扶住他。
“丞相!”
“走吧,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萧归几乎天天不休不眠,白天行军,夜里悄然带人去挖水渠,瞒过了众人耳目。
偏偏寒冬之际,水渠不能挖太浅,也不能暴露在地面上,因为不消半日,引出来的水就结成了冰。
因此,众人只好像挖地道似的,挖得又深又长,起到保持山泉温度的作用,工作量顿时大增,从入夜开始吭哧吭哧地干活,直到天光熹微才悄悄回营。
士兵们尚且可以轮班替换,萧归规划挖渠路线、方向、监督工作等等却必须亲力亲为,整个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没几天就见瘦了。
而温无,那日从山坳里回来就病倒了,发起了低烧,反反复复始终不见好,整天闷在马车里。
本来就很瘦的人,此刻更是清减下去,面色怏怏。
耶齐倒是好心得很,天天给他熬药端来。温无也没有怀疑,通常都是一口闷了。
他认为耶齐还不至于在药里下手脚,那这种天天送药的服务,不要白不要。
见他喝了药,耶齐便坐在他马车外的横辕上,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我怎么觉得最近很奇怪,小皇帝都没来烦你了?”
温无捏着一本兵书,靠在软枕上,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
“他不来不正好?省得你们天天吵。况且他如今率领前军在前边探路,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这里还是凉城地界,小心为妥。”
耶齐点了点头,神色却不见多赞同。
“丞相,属下问你个问题。”
温无抬头看他一眼,见他脸色怪异,便问道:“什么问题?”
“丞相觉得,喜欢男子是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不就是同性恋么?
难道耶齐是?
温无勾了勾嘴角,并不以为然,“同样都是互相扶持、相守一生的感情,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有什么区别?”
耶齐眼中微微一亮,“真的?丞相当真这么以为?”
温无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不明觉厉地点了下头,“这与我怎么认为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
“丞相还没家室吧?”耶齐挑眉道,“又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男子。”
温无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上生活过,虽从来没有结婚过,却也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
现在这个身体太弱了,兼之现在天天马上奔波的,估计连苟到四十岁都难说。
他如今也不敢奢求平安百岁、子孙满堂了,但求早日平定边境战事,拔除世家这个脓疮,然后还政于萧归,终老林下,过过太平日子。
他心中如是想,却未宣之于口,只一笑而过。
耶齐盯着他的脸庞半晌,越发觉得病中的他犹显丽,心痒痒,手更痒痒。
奈何这人不好相与,他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在嘴上试探。
“假如给丞相一个选择,我和萧归,丞相选择哪个?”
温无彻底无语,这种问题,问他一个直男做什么?“我一个都不选。”
耶齐惊讶,“难道我俩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温无:“……”
他放下兵书,“我喜欢女的。”
耶齐摸了摸鼻子,不甘心地说道:“……都说了是假如。”
“没有假如。”
耶齐撇撇罪,心里才不信。
这种脆弱大美人就应该跟有所作为的男人在一起,共同驰骋天下,多般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