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塞尔大人又进了宫。
他僵硬着一张脸,一板一眼地按照规矩求见国王。
然而,国王陛下一听是他求见,便一阵阵的头疼。
他冲王后不住地抱怨:“这位大人对我是顶顶忠心没错,但他从来不曾给我带来过一丁点的好消息,简直就像一只报丧的乌鸦,每天哇哇哇地说一些讨人厌的话。”
王后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好在国王只是随口说说,也没指望得到什么正经答复。
只是,在随后的召见中……
报丧乌鸦——德莱塞尔大人果然又汇报了一个坏消息:“北方行省那边出现了几起小规模暴动,怀疑其中有反叛军的影子。”
理查德国王不耐烦地回答:“那就按照规定继续去镇压,这些百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还不够仁慈吗?天知道,为了济他们的穷,我今年连新的跑马场都没开始修……”
及至最后,他还十分费解地问:“应付几个无耻肮脏、杀人放火的贱民,竟然也值得我亲爱的财政大臣这么忧心忡忡吗?”
国王说那句“我亲爱的财政大臣”时,语气是极亲密的……
德莱塞尔大人心中高兴,便隐晦地笑了一下。
而且,他对国王的话也是赞同的。
并不觉得那些小规模暴动算什么大事。
一直以来,对底层人民的轻蔑已经刻在这些上层贵族的骨头上的。
他们不认为人民能成什么事。
贵族的敌人只会是贵族,国王的敌人有时候也是贵族。
每天斗来斗去,争权夺利。
至于底层的人民,谁在乎?
至于德莱塞尔大人为什么坚持要将这件事汇报给国王,不是因为重视人民。
只因……
一来,这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工作;
二来,为了区别于一众溜须拍马的同事们,展示出自己正直和无私的一面。
所以,当国王知道这件事,又如此回答之后……
德莱塞尔大人自觉已尽了职,便也不说什么了。
不过,除了他和国王外……
也还有别的人同样关注了这件事。
“你有没有什么独家消息?关于北方行省那边……到底死了多少人了?”
亨利公爵一脸好奇地打听:“我怎么听说,这次的小规模暴动好像有点儿不太一般呢?”
“这我可没仔细研究过,更没什么独家消息,公爵大人太高看我了,至于说死了多少人……”
萨菲尔索伦森伯爵语气极为冷淡地说:“怎么说呢,那些个贱民死得跟一脚踩死的大片蚂蚁一样,谁会去专门数数有几个呢?”
“……唉,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样倒是好了。”
亨利公爵摆出意味深长的样子说:“但我怎么听说,这一次他们死的人并不多呢?似乎还渐渐变得有组织、有纪律起来了,每次闹上一场后,居然还能全身而退了。”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吗?”萨菲尔索伦森伯爵不禁露出一个愕然的表情。
但由于他的长相如鹰一般冷峻,以至于这样的愕然表情,看起来很有一点儿假惺惺的感觉。
见此,亨利公爵又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也不说话,只微微笑了一下。
他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心里非常想收服这个新贵族中的领袖人物……
但又自知,仅仅凭借一个国王异母弟弟的公爵身份,是没办法令这个精明狡诈的家伙投诚的。
也因此,他才总是故意装出一副消息灵通、精明能干的样子,指望对方能被自己给唬住,若是能够做贼心虚、不打自招,那就更好了。
但显然,萨菲尔索伦森伯爵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付的人。
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一切如常,毫无破绽。
亨利公爵无计可施,只好冷笑一声,不再去说什么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
尽管萨菲尔没有表现出来。
可他刚刚装出的高深莫测样子,也不是做无用功,反而已经误打误撞地激起了对方的警惕心。
只因前不久,萨菲尔才同马科姆见过一面。
尽管他能十分地肯定,那次见面足够隐秘和安全。但亨利公爵这样的表现,依然让他心里产生了很不舒服的感觉。
“看来,我必须给那个志大才疏的家伙找一点儿麻烦了。”
萨菲尔索伦森伯爵面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心里却已经暗暗琢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