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努力洁身自好_作者:江上鱼肚白(65)

  段嚣心里仅存的星点光亮,是沈喑。

  黑店的柴房当中,沈喑满脸疑惑,他也很早看出那名修士的古怪,但是他没办法把剧情穿起来,有点懵。

  段嚣绕过那个面如土色的修士,指了指树下被网住的那个高手,看向沈喑的眼神也带着温度:

  “出门的时候,发现他正做陷阱,等他做好后,我便送他进去试试。看来,这陷阱很牢固。”

  他的眼中似有篝火跃动,嗓音温柔,句子中的字也很多。

  沈喑震惊,段嚣是不是吃错药,他原先那个冰锥雕成的嗓音怎么可以变得这么温柔,好似三月暖阳洒在溪涧卵石的春雪之上,快要融化的感觉。

  沈喑一时间有点不适应,忘了接话。

  直到把注意力挪回这个黑店团伙上,沈喑又能正常思考了,很好,一网打尽。

  怎么处置他们才好呢?看段嚣的样子,很像是要一刀一个就地正法,段嚣这路数,对于长期受到社会主义法治教育熏陶的沈喑来说,实在太野了点,这样不好。

  沈喑不自觉地将两个手十指相扣交叠在胸前,每当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或者在犹豫,都会下意识地搞个小动作,他跟段嚣商量道:

  “要不......把他们送官?”

  段嚣摇头,摇头就是不愿意。

  如非必要,他不想接近跟那座皇城沾边的任何东西,百官为天子走狗,不过沆瀣一气。那个地方让他觉得全身发冷,宫墙外的深雪有半人那么高,锁秋宫外是数不尽的孤坟荒冢,咿咿呀呀的丝竹管弦扰得人心生鬼。

  沈喑突然想到,空气中还有一个透明人。虽然受害者本人不配发表意见,但是放他回家肯定是个不会出错的思路。

  沈喑指了指郭麟:“这伙人绑了他,约好今晚在城门边护城河交易,我们初来永州城,干脆卖沧海阁一个人情,把他跟那帮人都交给沧海阁处理好了。”

  毕竟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儿子,自己就少掺和点吧。至于沧海阁会怎么办,圜司的刑讯手段如雷贯耳,再怎么惨绝人寰,那都是别人家的恩怨了,他要做的只是阻止段嚣不要轻易大开杀戒。

  话说到这里,段嚣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郭麟,他的语气有点酸:“你们之前认识?”

  呵,何止认识,我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有名有姓的角色就是他。

  可是沈喑不能这么说,他穿书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解释不通。为了避免郭麟被段嚣撕票,好像也不能说自己在他家地盘被抓起来下狱拷问过。

  “嗯,有过一面之缘。”

  沈喑含混其词,总之不能说得太具体,和稀泥的巅峰技巧就是总也不把话讲明白。

  郭麟的周身的空气都在段嚣的目光下变得猝然凛冽,眼前飘起霜花片。段嚣不露痕迹地挪动身子,正好到挡在他俩中间,让沈喑的余光也只能瞥见自己,轻飘飘吐出一个字:

  “好。”

  去护城河。

  河边燃着疏落的河灯,天上月朗星稀,河面波光凌凌掩映光辉,倒比点着灯火的柴房视野更好。

  老阁主的车架果然出现在约定的位置,宗门上下无不透露着财大气粗的铜臭味,棕红色鬓毛的汗血宝马价值连城,也就屈尊降贵地拴在琉璃宝顶的马车前面充当脚夫。

  老阁主负手而立,是个面容华贵的中年男人,缎面的衣服重工刺绣而成,上头的金线有点反光,刺眼。

  老阁主容貌并不老气,脸上很有精气神,做事雷厉风行,不择手段。

  人称老阁主,一个“老”字,多半讲的是他爱子心切,只育得一子之后,夫人因疾不能再孕,所以宠溺有加,甚至早早地把阁主之位传给儿子,哪怕他还是个只会败家不学无术的纨绔。

  老阁主很有底气:家大业大,由着他败去,总归出不了岔子。

  不过,老阁主有此想法,可能还是没有正确认识到自家儿子败家的实力。

  隔着大老远,郭麟冲过去:

  “——爹!”

  叫声凄厉,饱含委屈。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演技十分到位,差点没给他爹心疼死。

  郭麟心里打着算盘,就冲今天这份心疼,待到日后发现翡翠钥匙没了,打他的时候也能下手轻一点。

  看着人家父子团聚,沈喑心情不错,又为社会主义大和谐添砖加瓦了,体验到了法制故事讲述的热心路人帮助被拐儿童回家的成就感。

  老阁主把郭麟哄上车,又召来两名亲卫守在车架旁边,转身回来的时候,却换了脸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