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极了被噩梦魇住,挣扎在困境与现实边缘,却苦苦不得脱出的样子。
也的确是被噩梦魇住。
记忆洪流仍在他脑海里疯狂冲刷、涌动,五感被这噩梦的囚笼疯狂折磨,甚至没了睁眼的力气。
但也在一点一点地将他的神魂打磨得更为坚韧。
萧清毓天资纵横,仅仅依靠小世界中稀薄的灵气和稀有的资源,也在不到二十就步入了化元。但也正是因此,他积累并不足够,尤其神魂和心智,格外缺少磨练。
此次幻境炼心,本该是他的一大机缘,却因为心魔丛生,已成了绝大的险难!
他的神魂的确在一点一点地强壮起来,但比之奔涌不休而逐渐耗竭的灵力,这点壮大几乎微不足道,再这样下去,还没等他的神魂成长到足以抵抗心魔的程度,就要先因灵力枯竭而根基尽毁!
明风尚在计算解决之法,楚浔却从他指尖灼热的温度中,知晓萧清毓恐怕已至极处。
“罢了,顾不得那么多了。”略一迟疑,楚浔将冰属灵力汇于右手掌心之处,一狠心,灵力便逆其经脉轨迹,往萧清毓心腑之处冲撞而去!
既是心火旺盛,便当以霜雪除之。
萧清毓此刻正站立于一片火海之中,这火燃得异常凶狠且旺盛,几乎要将大地灼成一片焦土,方圆百里之内,无一活物幸免于难。
他体性纯木,主司万木,而那万木之中,本也有些不惧真火的品种,却不知为何,面对此方火海,毫无招架之力。
火舌几乎要烧到他的袍角,滚烫的温度将他的脸映得通红,便连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都散乱地在空中飞舞。
“怎么回事……”萧清毓的脸上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潮红,体温亦骤然升高,楚浔替他拢了拢无风自乱的长发,眉头微蹙。
他究竟在虚境中见到了什么?
萧清毓试图使出一两招术法,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连神识都一并被炙烤殆尽。
意识混沌之际,萧清毓周围忽而冲出无数身披黑袍的邪魔,他们无不桀桀怪笑,大肆嘲讽火海之中的丧家之犬。
火焰裹挟着无边无尽的魔气,从四面八方向萧清毓包抄而来,直取他的命门!
又一次隐约听见了“主角”二字,萧清毓恍惚忆起,他本来是要去往西域诛魔,却不知为何行迹暴露,反被诸多魔头围于这一片苍茫大漠,险些就要陨落。
那是自己做了什么,才得以逃脱?
冰……要冰……
下一瞬,一阵冰凉之意忽而从左手掌心沿经络一路逆行,传至萧清毓的心口。
那原本正躁动不安的心,因着这股奇异的寒气,稍稍平复些许。
“是……师尊的灵力……”虚境中的萧清毓喃喃道。
可师尊不是亲手被他所杀?不、不对,师尊是灵力尽失……
梦境和现实几番颠倒,萧清毓宛若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浮浮沉沉,漂无定所。
“这灵力是真的……”灵力游走的感觉舒适无比,绝对不似作伪。
可师尊分明、分明……
一时之间,心乱如鼓。
若是师尊修为未损,他自然高兴,可……
萧清毓不愿再想下去。
恰逢此时,心腑之内,有样物事突然疯长起来,将他的思绪彻底打乱。
他心脏之内,有一冰寒彻骨之物正活跃跳动,大肆汲取他体内真元,继而在他周身覆上了薄薄一层霜雪,将周遭的热浪尽皆隔绝在外。
“凌霜花……师尊……”零星几个语汇在他脑海里盘旋跳动,与此同时,他本能地将灵力开始运转。
在萧清毓的周身,一株巨木虚影突然显化而出,每一段分杈的枝节之上,都蓄满了雪,寒气缭绕,轮转不休。
他只需一个念头,无尽的枝叶便如一场骤雪,寒气过境之处,火焰便立时熄灭,而那烧得焦黑的大地先被白雪覆盖,继而就有翠绿的幼苗,自白雪之中萌发、钻出、生长。
而那些邪魔,都在他这一击之威里,冻成一具冰雕,被风一吹,尽皆化作齑粉。
大地重焕生机。
“冰心剑影……”萧清毓仍带着些微寒意的左手不自觉地按在心口处,细细感知那里异样的灵力跳动。
是……师尊曾经予他。
师尊!是他亲手杀死了师尊!
这个痛苦的认知使他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原本平复的心跳又变得紊乱!
“师尊……”
下一瞬,又是一道舒适的寒气自左腕送入体内,将他混乱不堪的神志缓缓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