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我的心安了不少。
正如林重檀所说,第三次大考成绩出来,没人怀疑我的成绩有问题。我进步了十名。虽然只是十名,典学们看我的眼神终于不再是失望。
他们以为我是靠自己努力进步的,殊不知是我用身体换来的。
这时的我还不知道一切浮华不过是虚妄,我尝到了所谓进步的甜头,也开始想尝到更多的甜头。
为此,我越发与林重檀腻在一起,连向来迟钝的良吉都发现问题。
“春少爷,你最近好久不回来睡了。”
良吉的话让我惊了下,但很快,我又稳住心神说:“你知道的啊,檀生在给我补课。”
良吉还想说什么,我先一步制止他,“行了,我今晚不去补课还不行吗?你是不是一个人睡太无聊,那我们说会话再睡吧。”
原先在林家的时候,我睡不着,便会拉着良吉跟我说话。进了太学,我后知后觉发现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夜谈过了。
良吉搬了个杌子在我床边坐着,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说:“春少爷,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人长大了,肯定不一样的,我马上就要十八了。”我打马虎眼地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良吉想说什么,可他好像又找不到准确的措辞,着急得手舞足蹈,脸都挤成一团。
我不想多谈这个,随即转移话题道:“良吉,你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吧。”
良吉跟我不同,他有极其幸福的童年,于是他每次讲他小时候的故事时,都很高兴。我看他露出欢畅的表情,也觉得开心。
但今夜他一样是讲小时候的故事,我却开始走神,满脑子想的都是其他事情。
我已经将成绩寄往家中,母亲回信说父亲不是很满意我的成绩,希望我能再努力些。
我知道父亲要的是什么,他想要一个才气在外的儿子。
林重檀便是。
短短入京两年不到时间,林重檀的名字几乎已在达官贵人中传遍。今年的祭礼,林重檀被太子请去弹琴。
自此,一首《文王颂》忽被天下知。
文王是我朝开国皇帝,古来今往不知道多少人给文王写过颂词,但被认为是靡靡之乐,彰显不出开国皇帝的气势。
唯独林重檀这一曲,半个字都没有,光靠琴音就仿佛看到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又好似见到威严端清的文王本尊。
今年的中秋之宴,林重檀已经被正式拟邀参宴,他是唯一一个无官职在身赴宫宴的人,届时刚年满十八。
与他相比,我大考的进步显得微不足道。
“春少爷?”
良吉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我怔了会才说:“抱歉,良吉,我刚刚走神了。”
“没关系,春少爷,你是不是困了?那你睡吧,我给你热壶水再去睡。”良吉说。
我顿觉愧疚,拉住良吉的手,“良吉,等我忙完这一阵,休沐的时候我们去城郊游玩好不好?”
良吉忙点点头。
白驹过隙,我的十八岁生辰到了。
这一次,是林重檀亲自来找的我。他带我出了太学,夜船游碧瑶湖。
船上除了船夫,便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杨炯《从军行》
第21章 春分(1)
今年的中秋前夕已经冷了下来,我坐在船上,不太敢从菱花窗看外面的倒映清辉的湖水。我怕水,小时候掉进过水坑,若不是同村的爷爷一把把我提起来,我恐怕早就没命了。
林重檀坐在我对面,我与他用完晚膳后,他从船里拿出孔明灯。
“写点什么在上面吧。”林重檀把孔明灯递给我。
我还从未在孔明灯题过字,一时不知道该写什么。林重檀并不催促我,静静一直在旁等着,直到我在斟酌着在孔明灯写道——
“愿父母长寿、兄弟安康,吾亦是”。
林重檀拿过我写好的孔明灯,在另外一面题字。他与我不同,写了两句诗——
“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
我见到林重檀写的诗,愣了下,来不及多想,他已经拉起我去船头放孔明灯。船夫是个穿着蓑衣的中年男子,不会说话,只会用手表达自己的意思。见我们出来,他露出腼腆的笑。
我和林重檀一起放飞了孔明灯,回到船舱后,远方隐隐有丝竹声传来。我凝神听了一会,将林重檀去年送我的生辰礼物玉笛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