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旋即,脚步停了下来,众人不约而同站在远处,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时故在白亦出事的一瞬间就猛地爆发,平日里足以将他困得严严实实的实验台此刻分崩离析,只有一片残骸留在原地,而强行挣脱束缚的时故则颤抖着跪到白亦面前,哆哆嗦嗦想要将白亦扶起。
可是不行。
任凭他如何努力,白亦都会在他松手的下一瞬再次倒下,可她却感觉不到痛似的,再一次拽住了时故,眼中带着疯狂,也写着悲哀。
“你听到了吗?你听到妈妈的话了吗?!”
“谁也不能伤你!谁也不配伤你!”
这一刻,白亦的神色足以用癫狂来形容。
屋子内很安静,除了时故和白亦的声音外,静得不可思议。
而工作人员们站在远处看着,目光有的冷漠,有的怜悯,有的麻木。
“妈妈……妈妈你别说了,我们去治病好不好,小故带你去找医生好不好?”
年仅七岁的孩子痛苦地抽噎着,哭声中满是无助。
可白亦却完全不管他的话,只死死拽着他,力气大到让时故猛地跌倒在了地上。
“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混乱的泪痕挂了时故满脸,闻言,他却死死地咬着唇,不住地摇着头,答应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可是,我不能,我答应了爸爸……”
“没有可是!没有可是!”
“时故!你听见没有!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尖利的女声在并不算宽阔的室内回荡,伴着孩子的哭嚎,绝望而又凄厉。
郁詹看着这场景,握住的拳头鲜血淋漓。
而下一刻,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郁詹一愣,紧接着,一个清瘦但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
“不看了吧,好不好?”
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郁詹却在其间听到了淡淡的乞求之意。
随后,颈侧传来了温热的呼吸。
肩膀很快润湿,像是有什么人在无声地哭泣,郁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紧握的手却微微放松。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
小时故的哀嚎还在继续,伴着成年时故的泪水一起,每一滴,都似乎化作了一把尖刀,割在了郁詹心里。
最终,他轻声道:“好。”
他答应了。
而不远处,幼年时故的声音也一并响起。
“……好。”
“我会……保护好自己。”
耳边,小时故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郁詹听到有工作人员想要再将时故抓走,但随即,一片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炮弹声,求饶声,咒骂声……
无数声音杂糅在一起,诉说着一个孩子带给世界的恐惧。
郁詹遵守诺言,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睁一次眼。
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渐渐垂了下来,又慢慢滑到了他满是鲜血的掌心。
“疼不疼?”
时故声音很低很低,带着刚哭过的,糯糯的鼻音。
郁詹忽然就心头一酸,猛地抓住时故的手,旋身将他一把按在了身后的墙上。
不远处,淋漓的鲜血四溅而起,有那些折磨过时故的研究人员的,也有小时故自己的。
而眼前,成年的时故眼圈通红,泪痕布了满脸。
一滴在睫毛上垂挂许久的眼泪随着郁詹突如其来的动作直直落了下来,可还没来得及落到地上,郁詹就迅速伸出了手,稳稳接在了手中。
时故愣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郁詹。
下一刻,郁詹在惨叫声中俯身。
夜幕降临,而夜幕中的两个人,抱得很紧很紧。
第七十章
研究院迎来了史上最大的一次伤亡。
而也是这一次, 才让众人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到了时故的可怕。
鹰钩鼻十分幸运,时故出手的时候, 他正好不在院内。
但这个研究院是他的,损失实实在在算在他的头上, 这让他异常地气愤, 对时故的忌惮也越来越深。
白亦被处理掉的那天,郁詹盯着看了全程。
这件事由于没有经过那鹰钩鼻院长的手,处理得勉强算是良心, 尽管只是草草火化,几个尚有良知的研究人员却也偷偷将她和时高驰葬在了一起,郁詹站在墓前, 久久没有言语。
他记得在时故四岁那年,白亦带着时故去了游乐场, 让时故拥有了此生最快乐的一天。
那时的白亦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眼中却带着别样的坚毅,并对那个时候的时故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永远都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