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稍等,奴这就去唤妈妈。”
段钺点点头,坐下来,自顾倒了杯水。
靖王按住他的手,不让喝:“青楼里的水,都带着合欢散。”
段钺挑了下眉:“你怎知,你常来?”
靖王自然不常来,平日连踏足都不曾有过。
他自己就比妓子生得还要漂亮魅惑,何须来找这些胭脂俗粉。
更何况他是冷情凉薄的人,眼里只有权势。
段钺也清楚这些,不过是习惯性刺他一句。
靖王倒是很认真:“我不来。”
“哦。”
段钺冷漠脸。
到底是放下茶盏,没再喝。
此房内布置清幽,轩窗画帘,颇有意境。
但青楼楚馆,本就少不了催情香。
没待片刻,靖王脸颊便泛了红晕,眼神迷离地看段钺:“十六。”
“你就不会运功抵挡的么,蠢不蠢。”
段钺站起来,打开紫金香炉,掐灭里头的帐中香,开窗通风。
靖王无意识跟在他身后乱转,他走到哪就跟到哪儿。
等他停下,就磨磨蹭蹭挨到他后背,搂住腰,闷闷地唤:“段十六。”
“你少装。”
段钺转过身,摸摸他额头,“我教你的心法呢?照着运功,别磨叽。”
靖王桃花眼蒙了水雾,茫然看他。
他年纪确实小,这样仰着头认真看人的时候,尤其显年幼,唇红齿白,引人犯罪。
段钺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他想,我才不稀罕,我也是小少年,谁没年轻过。
他深呼吸几口平复心情,手掌覆上靖王眉心。
靖王握住他双手,在他掌心里乖顺地蹭蹭,如同渴望抚摸的幼兽,惹人怜惜。
段钺心如止水,替他解除迷香,把人抱到床榻上坐着。
靖王自己晕头晕脑地迷糊一会,清醒过来了。
正巧鸨妈敲门,段钺去开门。
“我说是谁……”鸨妈松口气,扯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男人脸,“你怎么来了,统领有事吩咐?”
暗卫营眼线遍布各处,靖王来的这一间玉门关,恰巧是他们的地盘,主事人乃玄卫段九。
“不是,找个人。”段钺看了眼身后的靖王,“初初,那相好叫什么名字?”
“初……”段九看清榻上少年的脸,微一惊,连忙跪下:“给四殿下请安!”
靖王揉了揉眼睛,捂着额头:“叫朱婵。”
段九皱眉:“是有这么个人,只是今早刚被赎走,说是钦慕已久,已经说服家中长辈,要迎娶他为妾。”
“哪有那么巧的事,恐怕是调查的事泄露了……可知赎客是何人?”
段钺察觉到靖王的异常,一边问,一边走到他身前,弯腰拿开他的手。
就见他眼眶通红,泪水流个不停,纤长的睫毛颤啊颤,可怜得要命。
“你哭什么。”段钺不解,“我又没揍你。”
“不知。”靖王睁着大大的桃花眼看他,眸里是冷淡,脸上是泪痕。
他辩解:“我没哭。”
段钺笑了下,指尖伸到他脸上,一抹,全是水珠子,“你没哭,那这是口水?”
段九想起什么,嗅了嗅自己衣袖,“殿下许是对这香味过敏。”
“香?什么香?”
“番邦商贩那儿买来的薄荷叶,辛辣刺鼻,你闻闻。”
段钺凑到他衣襟旁,耸耸鼻尖,闻到一股清淡的冷香气。
莫名让他想起前世,凉薄到骨子里的靖王。
他回眸看了眼。
年幼的段初初,正一面红着眼抽泣,一面委屈望着他:“难受。”
段钺挑眉,勾住段九的肩膀:“九哥,走,出去说。”
到了庭院里,段九道:“待会我吩咐人去查,消息明日一早告诉你。”
“谢谢九哥。”段钺乖觉,塞给他一锭金子。
段九好笑:“你今日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小十六,你换人了么。”
往常都是冷着一张脸,来吩咐他办事,这次不仅懂礼貌,竟然还晓得给赏钱。
“没有,顿悟而已。”
段九笑出声,把钱还给他:“听闻你近日屡屡犯错,月钱都被段一扣得一分不剩,我可不敢要这老婆本,你自己留着吧。”
段十六没接,偷摸凑过来:“九哥,你那些薄荷叶还有么?我想要。”
……
段钺将荷包塞进怀里,推门进房。
靖王已经不哭了,眼还有些红肿,坐在榻上抱着被褥,望着窗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