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门上锁,马车行远。
最后一眼,是段钺漆黑无神的眸。
如同一根针,刺进他心脏。
靖王喘着粗气,陡然惊醒。
梦里的小暗卫,就站在眼前,正弯腰触碰他鼻尖,神色莫辩。
见他醒来,段钺动作顿了顿,才收回手。
“我以为你死了呢,怎么这么弱。”
靖王仍沉浸在梦中,怔怔注视他:“你还活着。”
“?”段钺皱起眉:“你烧傻了?”
靖王一颗心骤然落下,长出口气,伸手遮盖住眉眼:“我做了个噩梦,是关于你的。”
“……哦。”段钺并不感兴趣。
他把人从浴桶里拽出来,裹上干净的浴袍,扔到榻上,抖开被褥丢给他。
“别冻死了,否则六殿下该伤心了。”
靖王脸色青白,自己钻进被褥里,拧干湿透的长发,呆坐在榻边。
前世他并不在意段钺,就连对他做了什么都记不清楚。
段钺中了一日醉之后,究竟是怎样渡过去的,又在段云琛手下遭受了什么折磨,他一概不知。
明明他们在一起走过六年光阴,日夜相对。
可他对小暗卫了解的却那么少,连陌生人都不如。
“……段十六。”
“嗯?”段钺正在用内力温水,闻言用鼻子哼出一声,头也不抬地开口:“怎么。”
靖王薄唇张张合合,想问些什么。
却又沉默下去。
段钺正等着他说点什么,等了半天等不到,疑惑地抬眸。
就见少年一脸苍白,神思不属地缩成一团,向来凉薄的桃花眸难得浮沉不定。
“难道毒还没解?”段钺歪歪头,放下水杯,弯腰凑过来,捉住他手腕。
靖王缩了缩,没能躲开。
对方离他极近,手指修长而有力,如同一条锁链,似乎将他紧紧箍在身旁。
“应该没事了啊。”段钺指腹轻按在他跳动的脉搏上,眼中清澈:“你还想做么?”
靖王瞳孔一缩。
梦中段钺被凌辱的情景一一浮现在他脑海。
压抑的喘息,痛苦的泪水,冰冷的躯体,苍白的脸,殷红的血。
一幕幕怪诞梦境交织成恐怖的回忆,疯狂地想要将他拖进深渊,让他好好看看前世小暗卫究竟受了怎样的折磨。
靖王闭上眼,陡然将段钺推出去。
“离我远点!”
段钺没防备,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脸色扭曲。
“你他娘……你是不是有病?好好的抽什么疯?”
靖王神色几度变幻,最终狠心撇开脸,不去看他:“滚出去。”
段钺“嘶”了一声,“你想叫我待在这我还不肯呢,有毛病。”
他转身就走,“砰”地一声阖上门。
巨大的响声震在靖王心底,让他眼睫狠狠颤了颤。
……
段钺脸色阴沉往前走。
王典小心跟上:“大人,我家殿下……怎么样了?”
“死不了,还有力气赶人呢。”
段钺一脚踢飞个石头,尖锐的刺棱陷进墙壁,生生砸出道裂缝。
王典咽了口唾沫,默默离他远了半步:“大人慢走。”
段钺即将踏出宫门,又想起什么,转身递给他一个令牌:“拿我的身份牌,去库房支些炭火和药材。”
王典一顿,立马反应过来这是给四殿下用的。
“多谢大人,大人实在有心了。”
段钺没接话。
小黄书叮咚一声:“【帮扶靖王过冬】任务进程100/100,一千金币并五包亲嘴烧已到账,请爸爸查收。”
段钺笑了下,这才满意离开。
他原本还约了靖王夜里去浪。
不过到了子时,他在宫门口候了许久都没见到人,估计他是身体撑不住,已经睡了,便没再等,一个人溜进了养心殿。
殿门口十名禁军,十名东厂番子,暗处还有暗卫营的人,并不容易潜入,倘若打斗起来,会引来更多人围攻,他没有胜算。
段钺耐心守了一个多时辰,看准换班的时机,身影迅疾如风,快速从树梢跃上房顶,悄无声息掠进窗户。
“谁?”
一道压抑的低声在耳侧响起,脖颈横了一把锋利匕首。
他运气真背,刚钻进来,人都还没爬起,就被暗卫营的人发现了。
段钺抬起头,月光下照映出少年俊俏的面孔。
“是我。”
“怎么是你。”段一撩了下眼皮,并未收回武器:“你不好好守着六殿下,来养心殿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