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绯铃并未离开,负手站在廊檐下,望着雪落成水,滴在脚下岩石缝隙中。
他比段钺大了七八岁,却丝毫看不出年岁差距,身段柔软且修长,肤白貌美,姿态优雅从容。若只从背后看,倒真像谁家未出阁的姑娘。
段钺站在后面看了片刻,撑起油纸伞,举到他头顶。
“王爷,雪大了。”
单于绯铃微微眨了下眼,一片雪从他睫毛飘下来,落到半裸的锁骨上,被体温烫成水。
他转眸看过来,唇角翘起来:“说起来,本王很早就想问段大人,究竟是何时知晓本王身份的?”
段钺盯着他锁骨多看了两眼,才抬眸道:“曾见过一面。”
“何时?”
“记不清,很久以前了。”
段钺说着,想起前世刺杀他之事,不由笑了笑:“大抵是上辈子。”
单于绯铃呼吸一滞,盯着他眼中夜幕星辰。
和他交欢的美人太多太多,单于绯铃已经忘记,被一个容貌所惊艳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这小暗卫竟能叫他心生悸动。
“王爷。”
正想说什么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男音,一个人影斜插进来隔开他和段十六,强势而霸道地将段十六搂在怀,笑道:“您怎么和十六在一起?宫宴如何了?”
像极了宣誓主权的猎人。
单于绯铃眯了下眸子,淡淡道:“侍卫来报,段十六想逃跑,本王担心出什么意外,过来瞧瞧。”
段钺瞪大眼。扯淡!他什么时候想跑了!
覃墨川这傻。逼还真就信了,警告地扫了他一眼,冷道:“再敢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我就斩了你的手!”
我斩你妈!
段钺憋屈死了,怒瞪单于绯铃一眼。
却惹得对方花枝乱颤笑起来,音色清泠,像极了闺中少女。
三人回了宫宴。
准确来说段钺是被他俩牵狗似的牵着去的。
单于绯铃为了防止他暴露身份,还将自己的面具卸下来,戴在他脸上,又封了他哑穴,不许他开口。
宫宴冷清得很,朝臣们大多出去迎驾了,只剩几个宫人在伺候。
单于绯燕懒得动,趴在桌案上直打瞌睡,见三人行来,才勉强提了点精神。
“皇叔,你总算来了,方才探子来报,四皇......”
她斜眼瞥见段钺跟在后面,立刻住了嘴。
段钺朝她龇了下牙。
单于绯铃扫过来,目光顿了顿,道:“无妨,继续说。”
单于绯铃不高兴地哼了声,“探子查明,四皇子抓到的那名刺客,是北夷皇室养的暗卫,如今那些朝臣们可都气坏了,要拿咱们审问呢。皇叔,你何时派人去刺杀狗皇帝了?怎么也不跟我通声气儿。”
“不是本王。”单于绯铃看了眼段钺,“怕是段初初自己,贼喊捉贼。”
段钺终于知晓,靖王说的“自有办法”是何意了。
先派人刺杀老皇帝,自己再去相救。既让中承帝对他改观,又顺利栽赃北夷,有正当理由搜查行宫。
也不知段初初怎么能想出这么个破烂招数,万一被人发现他自导自演,那可是弑君的罪名。
覃墨川笑笑:“无妨,随他去,不管他想做什么,咱们这里都已经准备万全了。”
单于绯燕挑刺儿道:“覃将军真是心狠手辣,那可是你们天朝的皇帝陛下,万一出了意外,就不担心你覃氏一族受牵连么?”
覃墨川眉眼晦暗,瞧不出喜怒:“区区几条人命,怎可与家国大义相提并论?公主莫在试探了,本将既然说过投诚,便绝不会背信弃义。”
段钺翻了个白眼。
这狗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况且还有覃贵嫔那样心机的女人在幕后操纵,覃墨川能歪到哪里去。绝不止投敌这么简单。
没过一会,侍卫便匆匆来报,说皇帝驾辇已至宫门口。单于绯燕起身去迎。
段钺本也想跟着,覃墨川把他挡住了。
“就这么急着去找你的四殿下?”
段钺不悦瞪他,用嘴型无声道:关你屁事。
覃墨川没看懂,但也不妨碍他理解。从这脾气暴躁的小暗卫嘴里吐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话。
他冷笑一声,捏住段钺下巴:“你休想,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想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段钺挣脱不开,气急败坏,一脚踹他裤裆里去了:滚!
单于绯铃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