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年上支棱起来_作者:西墙上的少爷(10)

  ——此子将来是否危害师门?

  否。

  ——此子将来是否德行有损?

  是。

  岑殊落子的手指略停一停,眉峰微不可查地一皱。

  天衍宗入门考试第三道关卡中的问心石便问的是这三个问题。

  只不过问心石问的是考试之人的内心,题目也有些许变化。

  是“你是否为祸苍生、危害师门、德行有损?”

  若自己问心无愧,问心石便也不会出现“否”。

  天衍宗成立百余年来,很少有问心石出现“否”的情况。

  但岑殊卜的这卦并不一样,是直接问的天机而不是人心。

  天机告诉他,这位漂亮的少年郎将来一定会做出有损德行之事。

  岑殊垂下眼睑,冰凉棋子在他指缝间来回穿行。

  他敲了下棋盘,又卜了一卦。

  ——此子将来是否会做出对雪稚羽不利之事?

  因果棋子在岑殊手指尖漾出一圈听不见的涟漪,连震三下。

  否!否!否!

  岑殊眼底微微显出一丝惊讶神色。

  是否应他也卜过成百上千次,天机遮掩卜不出来的情况遇见过两次。

  一次是八百年前,一次就是李修然,却从未见过卦象应得这样激烈的。

  岑殊不动声色又卜了一遍。

  卦象依旧如此。

  甚至在敲最后一个“否”时,棋子几乎震出了声音,又在棋盘上裂成了两半。

  岑殊敛起眸中神色,玉白指尖轻轻用力,将碎裂的棋子捏成齑粉。

  罢了。

  他随手将细粉扬了出去,不知第几次做出了妥协。

  不过是德行,岑殊也不是多么在乎。

  遥觑镜中,画面已经微微亮起,远处起伏的山脊上现出一抹鱼肚白。

  镜中的少年郎已经是强弩之末,额头鬓边淌着一层层汗珠。

  岑殊怀中的雪豹似乎也跟着紧张起来,小东西毛茸茸的尾巴僵硬竖立,一只后爪随着镜中人踏步的频率痉挛似的踢动着。

  虽然现在薛羽已经快要攀上御难峰峰顶,但他实在太过疲惫,注意力几乎全在化身这边,大脑便不是很能控制得住雪豹的动作。

  当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远处代表考试结束的钟声也正好响起。

  御难峰峰顶是片挺大的广场,此时大殿门前的高高台阶之上已经站满天衍宗的弟子和长老。

  各个都长衫飘飘仙风道骨,丝毫看不出之前在回廊中捞火锅的样子。

  ——当然,这群长老里面并没有岑殊。

  他作为天衍宗辈分最大的祖宗,这种场合也向来是不出席的。

  这次天衍宗收徒考试总共有两人合格。

  最让薛羽担心的、说的玄里玄乎的问心石,原来就是跟小学生红旗下起誓一样,说什么不危害苍生不危害宗门云云。

  他吃下一枚旁边小弟子送上的丹丸恢复力气,便与旁边这位黑脸哥们儿分别立在问心石前面宣了个誓。

  而后,掌门便恭喜他们成为天衍宗弟子。

  这就完了?

  薛羽内心激动极了,几乎要起立为自己鼓掌欢呼!

  他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欢呼了,因为自己那便宜主人的手指又落在雪豹下巴上。

  岑殊轻柔挠了两下,又嗓音清冽道:“你喜欢他?我收他为徒,让他陪你玩好不好?”

  豹豹:?

  还没等薛羽反应过来,雪豹已经身体一轻,落进岑殊交叠的前襟中。

  也就是下一瞬,御难峰顶响起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

  众人皆惊讶抬头向高空中望去。

  有小辈惊呼出声:“是太师叔!”

  突然御空而来的祖宗也仅是向大殿方向遥遥点了个头,便径直向广场下飞去。

  薛羽扬起脑袋,有些微愣地看着岑殊一袭白衣、仙气飘飘落在他面前。

  清晨第一抹熹微光亮在他身上映出绒绒的光。

  这人轻阖眼睑,连长长的睫毛都撒上些许金芒,垂眸看他时宛若神祇垂怜。

  恍惚之间,薛羽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之前。

  当时大佬也是这样云淡风轻飘然而至,落进自己院子里,对他的便宜爹说要带他走,把他爹吓得够呛。

  那时的薛羽还是巴掌大的雪豹,亦是像现在这样抬起头,仰视着他——甚至是以一种更加低于尘泥的角度,伏在岑殊脚边。

  可那时大佬看他的眼神却非常柔软,抱起他的动作也十分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