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抓去填番外了_作者:岁既晏兮(141)

  等到了祠堂,看见自家亲爹的脸色, 谢父却罕见地沉默下来。

  一旁同来的谢母一进来就看见儿子跪在祠堂, 心疼得当即眼眶就红了, 赶紧冲一旁的夫君使眼色, 但谢父却好像没看见一样, 全无反应。

  谢母有些急了, 狠狠地剐了丈夫一眼,就想要自己上前,却被谢父伸手拉住。

  尚能看出青年时俊逸姿貌的中年没了往常那副温和的笑容,他肃着脸冲妻子摇了摇头。

  谢母心中一突。

  她是谢家千挑万选出来的当家主母,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虽然对这个盼了十多年才盼来的独子多有宠溺,却知道有些事她不能插手。谢母并不希求自己的独子成龙成凤,却也不想他因性子太过骄纵、目无法纪而惹上祸事,故而虽是心疼儿子,却知道有时需要保持沉默。

  谢母袖中之手握拳,精心呵护的指甲狠狠陷入肉中——

  只是不知道阿央这次究竟犯了什么错,竟惹得公爹如此盛怒。

  谢央当然听见爹娘进来的声音,但是两人进来之后都没出声,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惹的事情大条了。

  但是这个不该呀……

  谢央其实早就意识到,不管是爹娘还是祖父,都没有对他抱什么出人头地的期望,在适当的时候韬光养晦、暂时蛰伏,是这些世家大族绵延千年的准则,就如同他父亲到现在还领的是一个不甚要紧的虚职,谢央猜测自己未来应该也是如此。

  就连对他最为严格的祖父,也只是要求他人品端方,并无太多学识上的苛刻。

  所以谢央这次顶多是有点被当场抓包的心虚,却不曾想竟惹得祖父动了真怒,甚至到了连他父母都不敢求情的地步。他还记得上次如此,是自己幼时下手不知轻重,差点伤及一位谢家旁支子弟的性命。

  ……

  谢太师转身看了眼赶来的儿子和儿媳,脸色绷紧,目光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以手中的楠木拐杖重重地击了两下地面,沉声:“请家法。”

  听闻这三字,谢母身形一晃差点倒下,就连谢父也失声喊了一句,“爹?!”

  谢老太爷不为所动。

  跪着的谢央也有些急了,他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有不对,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到被请家法,祖父亦不是第一次见他不务正业,也没有哪次动气到这地步。

  他想来想去,猜测和同窗的打架或许才是问题所在。

  但是要讲起这个来,谢央是真的冤枉。

  他虽仍是维持着跪姿,却忍不住直了脊背、梗着脖子和他祖父辩解道:“是姚归宁先动的手!!我就是回敬他罢了!!!”

  听得这言,谢老太爷垂着眼皮看向谢央。

  里面并无什么动容,甚至还隐隐有些失望。

  谢央忍不住睁大了眼——

  祖父……这是不信他?

  心里蓦地涌上一股委屈来,他忍不住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是姚归宁先动的手!不是我!!我没错!!”

  谢太师全然无动于衷,金丝楠木的拐杖又敲击了几下地面,无言地催促着旁边侍立的仆从。

  谢央紧紧咬着下唇。

  心底又是惊怒又是委屈,甚至有点气哼哼地想着等到回太学以后,一定找个机会将姚归宁打一顿,也不枉他受此委屈。

  碗口粗的木杖被几个高壮的仆从拿在手中,但执杖之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去拉这位谢家的宝贝疙瘩。

  现下场景不知道让谢太师想起了什么,握紧拐杖头的那只手青筋暴起,甚至隐隐有些发颤。

  他使劲儿闭了闭个眼,对孙子道:“自己过去。”

  谢央闻言,狠狠地出了口气。他动作极大地站起身来,低着头也不看祖父,重重地踏着步子,走到那长凳跟前,大力翻身上去,直把整条凳子都带得咣当作响。

  谢父连连冲那几个执杖的仆从使眼色,谢母拢在袖中的指甲早就被自己掰断,与手指上鲜血同时淌出来的是她脸上的泪痕。

  她身形打着晃,好几次都险险要倒下。

  谢父扶着妻子,又转身低声吩咐了句“送夫人回去”。来的仆从却被谢母抬手挥退,她强撑着站直了身。

  随着一杖一杖地击打在肉上的闷响,谢母的泪珠子像是断线似的,一颗又一颗地往下砸。谢父也不由偏过头去,不忍细看。

  谢老太爷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目光一瞬不瞬。

  谢央满心不服气,梗着脖子和他的祖父对峙,但触到老者眼角那一滴浊泪后,却是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