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一边朗诵悼词,抬棺人一边往坑内填土。很快原地就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坟包。那个活泼善良的少女永远长眠在了六尺深的泥土之下。
参加葬礼的人逐渐散去,只有露丝的家人仍站在坟墓前沉默地哀悼。
Z扯了扯段非拙衣袖,示意墓园大门,暗示他是离开的时候了。
段非拙向罗伯茨一家道了别,随着其他人一起走出墓园。
离开了沉痛的葬礼现场,人们就不由地话多了起来。主妇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日菜价和烹饪配方,男人们交换着各自对新闻头条和国家大事的看法。
因为对遗体修复的成果非常满意,段非拙向邓肯·麦克莱恩支付了余款。斯通医生像是嗅到了某种商机,抓着邓肯·麦克莱恩,不遗余力地和他套近乎。
“您的修复技术真是出神入化呀,麦克莱恩先生!您是在哪儿学的呢?自学的?真是了不起!这让我想起我在印度服役的时候,当地爆发了霍乱,我也是依靠自学的知识遏制了疾病的传播……”
段非拙冷眼望着自吹自擂的斯通医生,很是同情被他纠缠的遗体修复师。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段非拙的脑海。
“Z!Z!”他呼唤身边的男子。
“怎么了?”Z不解。
“地图!我需要一张阿伯丁市的地图!”
墓园中当然没有地图,但码头街离这儿不远,常有卖报童在码头上向乘船来到阿伯丁的人们兜售地图。
于是他们直奔码头街,向他们所遇到的第一个卖报童买了张地图,接着火速赶回旅馆。
段非拙将地图铺在桌子上,打开警方档案。
“你发现了什么?”Z不安地问。
“我正在将死者的遇害地点标注在地图上。”段非拙一边在地图上画下圆点,一边解释,“您听说过约翰·斯诺其人吗?”
“略知一二。”Z答道,“他是一名医生,对吗?当年伦敦爆发霍乱,正是他找出了霍乱的源头,遏制了疾病的传播。”
“没错。约翰·斯诺在寻找传染源的时候,使用了空间统计学方法,将所有患病者的位置标注在地图上。病患越密集的地方,就代表距离传染源头越近。”
“嗯,原理我大致明白。”Z颔首,“这跟连环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同样的方法也可以用在犯罪案件上。将凶手行凶的位置标注出来,就能大致推断出凶手的活动范围。你想想,凶手连续行凶五次都无人目击,这说明他对行凶现场附近的环境极为了解,知道什么时候该地区空无一人,适合动手。而凶手极为了解的地区,往往就是他经常活动的地方——他的居住地点或工作地点!”
Z双目失明,所以对地图、图形之类的东西很不敏感。就算他知道五名死者的遇害地点,也未必能在脑海中把它们联系起来,形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但段非拙不同。他飞快地在地图上标好五个圆点,接着直起腰,从更宏观的角度观察整幅地图。
五个圆点中,一个位于海边——那是在码头街附近遇害的露丝。另外四个则围绕着它均匀地呈扇形分布,犹如众星拱月。
前四个死者的遇害地点到露丝遇害地点之间,距离几乎是相等的。
段非拙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也许凶手居住或工作的地方,就在露丝遇害地点附近。
“你怎么不说话?”Z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段非拙的思绪,“你到底找出了什么?”
“我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了。”段非拙沉声说,“但我还不确定。有件事我需要确认。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
“要确认什么?”
“斯通医生有个儿子,就是摔成残废那个。你还有印象吧?我想知道他上的是哪所学校。”
Z去了一趟文法学校,很快就回来了。凭借苏格兰场警探的特权,他轻轻松松拿到了学校的学生名册。
“校长告诉我,斯通医生的儿子的确是他们学校的毕业生。”Z将名册甩在段非拙面前,“而且第四名死者,那个教师,曾经是他的德语老师。”
段非拙拿起名册,其中有一页折起来了。他在那一页上找到了“亚历山大·斯通”这个名字。
Z双臂环抱,倚在桌上,语带惊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昨我们天拜访斯通诊所的时候,我看见斯通医生的办公桌上摆着许多他家人的照片。”段非拙解释,“其中一张是他儿子的毕业照。他儿子穿着公学校服。于是我猜想,那家伙就读的学校会不会就是第四名死者工作的那所文法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