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梦吗?”段非拙警惕地问。
赫卡忒红唇一弧:“如果你认为你在做梦,那你就在做梦。”
“我没兴趣跟你讨论哲学话题。是你叫我来阿伯丁的?”
“没错。”她向段非拙伸出手,“能陪我逛会儿商店吗?”
段非拙盯着她纤细的五指,犹豫了一下。他总觉得赫卡忒虽然对他没有敌意,却也并不能算是他的朋友。他们更像是两个为了彼此的利益而暂时合作的人。
不过,赫卡忒乃是先行者,违逆她肯定没有好下场。段非拙只能挽住她的胳膊。两人像维多利亚时代街头再常见不过的绅士淑女一样,走进服装店。
店员忙着低头算账,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两个。段非拙怀疑是赫卡忒用了什么障眼法秘术,才让店员无视了他们。
“为什么叫我来这儿?”段非拙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问道,“我以为你们这种男神女神从不干涉人间的事。”
“我们干涉,”赫卡忒风轻云淡,“但是只干涉我们感兴趣的事。伦敦正在发生某种变故,我认为你还是避开比较好。如果连你也卷进去,后果会很糟糕。”
“什么变故?你是指危险吗?”
“等你回去自然就知道了。”
段非拙抿紧嘴唇。赫卡忒还是那么喜欢当谜语人。
“你叫我来阿伯丁,仅仅就是为了让我避祸?”
“你不是很想知道三年前火灾的真相吗?”赫卡忒说,“你已经来到火灾现场了,为什么不用你的能力观察一下呢?”
段非拙提醒她:“诊所已经完全拆除重建了,什么也没剩下,我看不见。”
“你尽管试试。”赫卡忒语气冷淡,像严厉的女教师教导一个不开窍的学生。
段非拙抿了抿嘴唇。他根本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他自己的异能他最清楚。但他无法违逆女神。
他只好瞪着服装店花里胡哨的壁纸。
就这么干瞪了一分钟,他垂下肩膀,说:“你瞧,果然什么也看不见……”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女神,愕然发现赫卡忒消失了。
服装店也消失了。他站在一条走廊之中,烈焰冲天而起,热浪扑面而来,一切都在燃烧。
他不再是段非拙。他变成了一个金发绿眼的少年。身体违背他的意愿动了起来,就像有人在操控他的行动。他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场,用袖口捂住口鼻,金绿色的眼睛惶恐地瞪大。
走廊尽头的医生办公室中跪着一个男人。是他的父亲。他捂着胸口,痛苦喘息,指缝间溢出一股股鲜血。
父亲面前站着一个戴黑色面罩的男人。他手捧一本老旧的笔记,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就这些?”
“真的就这些,已经全部在里面了……”父亲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家族本来就不是什么显赫的秘术师家系,很多知识已经在传承中遗失了,剩下的就只有那个笔记本……”
面罩男人抬起头,注意到少年站在门口。
“那是你的儿子?”他声音含笑。
父亲惊恐地瞪圆眼睛。“利奥,快逃!”他大吼。
少年非但不服从,反而冲到父亲面前,张开双臂挡住父亲的身体。
“不许你伤害我爸爸!”
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在母亲过世、叔叔离家出走之后,就一直是父子俩相依为命。父亲是位德高望重的医生,不仅很受患者的尊敬,也是他的偶像和榜样。他从小就发誓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物。
诊所是父亲的心血,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个神圣的地方,更不允许有人伤害他可敬的父亲。
他很年轻,身强体壮,如果拼力气,他不信自己胜不过这个面罩男子。
面罩男子挑剔地打量着少年,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真是可惜,要是年纪再小一点儿就好了。这么大了不好□□,我们用不上。有点儿浪费。”
说完他朝少年举起手,掌中射出一道雷电般的光芒。
雷光击中少年的胸口,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那么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洞,他想呼唤父亲,可一张口只有鲜血溢出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面罩男子抬起手,做了个复杂的手势、接着指了指跪地不起的父亲和一动不动的少年。
火焰像获得了生命似的,包围了那两个人。
面罩男子丢下悲鸣的父亲,踏过少年的身体,走向诊所后门。他经过时,火焰顺从地为他让出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