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格局大气,看着也干净整洁,但太过简朴,跟孔明辉的主宅比起来委实寒酸简陋。
传闻孔明幡病入膏肓,每日吃药吃得坐吃山空,入不敷出了,所以只有三个仆从。
“大老爷您怎么来了?二老爷他身体不适,还歇着呢。”领头的仆从闻言赶忙从厨房奔了出来一看这阵仗也慌了,左右看看也没人拿个主意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
孔明辉手里拿着一块玉一边满脸堆笑地盘一边招呼着他去通报孔明幡:“让我那不中用的弟弟赶紧的出来,为兄给他寻了一门上好的亲事。他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一个人没个当家的看看这日子都活成什么样了。”
众人也是帮腔:“孔大老爷说得在理,家里没个夫郎如何能行?你瞧瞧这破落户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三等民占了好地方呢。”
丁宝成放弃了挣扎靠在轿子上看戏,一听这话不含好意满满皆是讥讽,不由得思索:他们说得三等贱民是什么意思?看情况,在这里,社会还没实现人人平等。
一旁年纪小一些的仆从闻言不悦地摔了手里的罐子:“我家老爷怎么说也有老夫人的一等血统,比你们这些纯的二等甚至二等半要高贵许多!你们一张张嘴说话不嫌腰疼,大言不惭,也不怕闪着腰。”
那些人闻言也都低了头不好再说什么。
可惜小仆从的话连着同样是二等血统的孔明辉也一道骂了,瞬时间戳痛了孔明辉的自尊心,他老脸一红怒声训斥:“小小奴仆也敢在这里叫嚣,来人给我掌嘴!”
小奴仆梗着脖子被孔明辉带来的小厮拽着扇了两巴掌,一旁噤声的两个仆从赶忙好言好语地劝阻:“大老爷息怒,是小安子不懂礼数您多多担待……我家老爷就我们仨伺候着,没了一个都过不了日子……”
“行了,让他长长记性记住自己的身份。”孔明辉大度地摆了摆手,让手底下的人放了人:“你们仨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去把明幡唤出来?另外,找个人……罢了,为兄帮他张罗罢了。冯管家你去买红烛绸缎什劳子的大婚用品,务必备齐全了。”
冯管家点头哈腰地带了几个小厮出了门,看来这门亲事是定下来了。
众人明面上对孔明辉这兄友弟恭的行事赞不绝口,暗地里却笑开了:丑哥儿配病鬼…这不是妥妥儿的绝配嘛!够大伙儿笑一年……
不!
十年!
丁宝成很想扶额长叹,奈何他动都动不了。
三个仆从去喊孔明幡的档口,众人把焦点又投放在了他身上,“新娘子怎么没个动静?怕不是闷了这许久闷坏了吧?赶紧的让他出来透透风啊。”
“是啊!大伙儿都想看看新嫁娘是个什么国色天香!”
丁宝成眉头一动,看着那些个围着他的花轿欲要上下其手之人的嘴脸,从这一声声高声附和中听出了显而易见的嘲笑。
他不禁生了被当做丑逼围观的觉悟,泪流满面地想:无量天尊果然大彻大悟……小徒深切觉得前三百年的体悟不够真切,不入世如何明事理通天地?看来,想要得道成仙必须得度过这尘劫才行呀。
孔明辉却摇头说:“明幡的新娘还当有他来揭帘,不可缺了礼数。”
众人闻言失望地盯着里堂,只盼着病痨的孔二爷赶紧的出来。
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之下,孔明幡终于拖着病体姗姗迟来。
已经阳春三月天,天气尚好,大中午的众人都只穿了薄衫,孔明幡捂得却如同寒天腊月,看来确实体弱多病。
孔明幡身着墨色长袍,发上束着简单一支白玉簪,面色白净身形凛凛,端得是傲雪霜姿。
却时不时用白绢布捂着口鼻躬身咳嗽不住,显得病态,惹人心痛。
他被左右两个仆从扶着缓缓走下台阶来到近前。
众人早听闻孔家少爷孔德瑞模样丰神俊朗,却在看到孔明幡放下手里的丝绢跟孔明辉行礼的那刻都惊了。
若是孔明幡不像这般病歪歪的,光看他的面容实在是俊美无两。
薄唇清骨,眉若远山,眉宇间锐气逼人却透着一股子凉薄气息。一双凤目清冽冽,冷如划开春水的冰刃,淡若照亮修竹细雪的明月光。
孔明辉素来晓得他这个弟弟模样好看,却因为孔明幡深入简出他这些年也就隔着屏风探望过几回。
未曾想这小子张开了,模样愈发清落俊逸,浑身上下皆是他求而不得的浓浓书卷气。
孔明幡给兄长行完礼,微微转身,冷目望向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