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爷苦笑了一下,说了张老太爷的平生,其实堪称传奇。
张老太爷十二岁父亲去世,自家依靠寡母撑起了家业,十五岁一出孝就娶妻,当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张老爷。
大概是太早生育,第一个张太太在生了张老爷之后的第二年,婆婆去世,守孝三年,第四年怀上了,却因为妾室作怪,流掉了孩子,那妾室也被张老太爷打死了,但是张太太的身体也垮了,在张老爷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幸好,这十年间,张太太手段了得,愣是没让张老太爷再有一个孩子,哪怕是女孩子都没有!
第二位张太太在第一个张太太去世后两年才进门,一进门就有了,生了个女儿,但是因为在养胎的时候,吃得太好,孩子太胖了点,这第二个张太太伤了身体,再也无法生育。
第二位张太太活的时间够长,活到了三十八岁才去世,她在世的时候,为张老太爷纳妾三房,偏偏这三房就跟不下蛋的母鸡似的,竟然没一个怀孕的,后来临去世的时候,又为张老太爷纳了一房宜生养的小妾,又临终的时候说愧对老爷,家里子嗣不兴,张家人都说两位张太太不论是原配还是继室,都是非常贤惠的女人。
彼时张老爷已经娶妻生子,对唯一嫡出的大妹妹,好的不得了,将大妹妹高嫁去了北崇府的一个举人家里。
那举人后来考中了进士,如今在西北一个小县城里当县令。
远隔千山万水,那位张家的姑奶奶,只能每年送一次年礼回娘家,通信一次,略表思亲之
意。
第二位张太太去世之后,张老太爷无心续娶,渐渐地将心思放在了教育嫡长子的身上,且嫡长子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孙子了。
含饴弄孙才是他应该过的生活。
“我祖父常说,这辈子儿女缘浅,女人那么多,都是不下蛋的母鸡,对我们这些孙辈特别珍惜……。”张家大爷抹着眼泪儿跟田径哭诉:“自打我出生,便养在祖父跟前,一直到成亲,才搬出这院子……祖父……。”
看样子是真情流露,一个大男人,哭的眼泪哗哗的。
田径只好一抱拳,夸奖了一下:“老人家高寿……你别太伤心……。”
其实说实话,田径很想说,就算是现在猝死,那也该是喜丧了吧?
丁田也是这个意思,这年头,平均人寿才三四十,这老头儿活了七十多快八十岁了,还想
咋样?
生于富贵,死于安乐……这应该是安乐吧?
都安乐过头了,这个死法有个不太好听的名字,叫“马上风”……。
金不换在一边提醒丁田:“其实说是小妾,只是通房丫头而已,按照朝廷的规定,张老太爷乃是个举人,也就是士那一级别的,最多可以允许他娶一妻,纳一房小妾。”
“啊?”丁田眼睛一亮:“还有这种规定?”
“那是!”金不换看了他:“你不知道?”
“我就是……不是很了解……。”丁田轻咳一声:“那他这些小妾就不算是真正的妾室了
呗?”
“当然!”金不换道:“最多算是通房丫头。”
原来古代阶级非常严格,妾室也不是想纳多少就能纳多少,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妾室也不是随便立的。
丁田听了金不换的话撇嘴,这年头,基本上没啥道理可讲。
金不换检查了一下尸体,他捣鼓的时间长了点,就听外头有女子哭嚎:“老爷啊!你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老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娘俩儿吧!”
哭声震天,声音尖利。
“谁呀?”丁田正跟金不换检查尸体呢,刚有点头绪,外头就闹了起来,顿时就不满意了
“是我们老太太……。”张大管家尴尬了。
更尴尬的是张家大爷:“是我祖母……。”
“你祖母?”丁田皱眉:“这中气真足……。”
结果就见外头闯进来一伙子人。
领头的是个……有些奇怪的女人。
这女人穿着土红色的襦裙,暗红洒金的褙子,脚下踩着一双万字寿纹的鞋子,脸上素净一些,头上盘着元宝髻,配着金簪子,耳朵上带着双耳环,手上带着的却是宽边的长寿镯,腰上垂着的香囊,也是绣着“长寿龟”图案。
有着年轻的脸蛋儿,却做着老妪一般老气横秋的打扮。
眼睛靓丽而张扬,这会儿红着眼眶,嘴巴嚎啕……可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身后跟着两个强壮的健妇,胳膊估计比丁田的大腿都粗,丁田差点以为见到了王佐那里的女侍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