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剑尊俏蛇妖/暴君与妖后_作者:于蜚(81)

  淋了雨,又着湿衣在地上坐了半宿,他的脸色很难看。

  敖夜说不出话,只垂眸静静地望着他。

  那平静的眼底甚至没有杀意,但佘宴白知道,敖夜是要提剑去杀人。他说不出阻止的话,也不会去阻止。

  因为换做是他,亦然。

  闻声,元朔帝沙哑的声音响起,“夜儿,你且忍一忍,等……那些仙人走后再动手也不迟。”

  敖夜紧紧握着剑柄,对元朔帝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后悔了,若是当初能不顾阿娘的意愿强行带她逃离京城,或许他的阿娘还能多活几年。

  去北境也好,去邻国隐姓埋名也罢,总比在这深宫里蹉跎了一生要好。

  “敖夜!”元朔帝红着眼,怒道,“朕忍了二十多年!快八千个日日夜夜!你就不能忍一忍?难道你连一个月都不能等吗?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叶家的血,你敢对不起叶家守护了数百年的国民吗!?”

  说着,元朔帝脸上的怒意退去,声音也低了下来,长叹一声道,“生在皇室,这是你的责任。”

  一向宠爱他的胞兄突生恶疾的那天,拉着他的手说以后东秦就交给他了,要他必须担起皇族的责任。岳父叶将军濒死之前抓着他的手,逼他立誓以大局为重,要他忍。

  他都一一做到了,可到头来,却永失挚爱。

  两双通红的眼对视半晌。

  突然啪嗒一声,霜华剑从敖夜手中脱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敖夜俯身拉起佘宴白,带着人离开了里间,只留霜华剑无声地躺在地上。

  外头,福全与林御医坐立难安,不时瞅着那一堵隔开里外间的巨大屏风。他们看不见人,却能隐约听到些声音,不由得为元朔帝外露的情绪所震惊。

  一看到两人出来,福全立马抱起两件貂皮大氅跑过去披在他们身上,担忧道,“偏殿里准备了炭火和干衣裳,殿下和佘公子快过去换了身上的湿衣吧。”

  林御医亦是端起用炉火一直温着的姜茶递过去,劝道,“快喝几口暖暖身子。”

  敖夜接过后一饮而尽,冰冷的身体总算有了些暖意。手一热,他便察觉到佘宴白极冷的手,回头一看,瞧见佘宴白眉头微蹙,只抿了一小口姜茶便不再喝,心下有些担忧。

  “我无碍。”佘宴白叹道,眉眼间流露出的疲惫之色却看得人心疼。

  秘境一役后他动了气伤了身,一睡便是许久,甫一苏醒便匆匆赶来,没成想却迟了一步,这令他本就不佳的情绪跌至谷底。而从敖夜体内流转过来的气息似乎染上了他心底的悲伤,竟教他也跟着慢慢难受了起来。

  敖夜这会说不出话,只能攥紧他的手带他先去偏殿换身干净的衣裳。他满心愧疚,明知佘宴白身体不好,却还是让他跟着一道受苦。

  走过穿堂,绕过屏风,一看到前殿的布置,敖夜便不由得停下脚步,几乎要把佘宴白雪白的手攥出血色。

  佘宴白抬头看去——

  只见殿内已被布置成灵堂,中间摆了一副金丝楠木棺材,四周则挂满了白布与黑布。

  香烟缭绕,令人恍惚间以为做了个可怕的梦。然而烛火摇曳,映得殿内一片惨白,正中那巨大的一个“奠”字,刺得人双目发疼。

  敖夜低下头不敢再看,牵着佘宴白一步一步地出了前殿。殿门两侧悬挂的招魂幡在风中飘扬,不甚拂过身前时,带来一缕透骨凉意。

  “雨停了。”

  佘宴白抬头望了望暗沉的天色,敖夜随之停下。

  这时,左边慢慢走来一人,正是神情冰冷、衣衫湿透的婉言。她左手紧紧抱着一个木匣子,右手则拎着一条鞭子,鞭梢拖在地上,隐隐有血丝渗出,和着地上的水一道淌远。

  “殿下。”婉言红着眼,哑声道,“小姐走了吗?”

  敖夜绷着脸,点了下头。

  只有佘宴白知道他此刻波动的心绪,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若他非妖,今夜这手怕是要被敖夜攥断了不可。

  婉言目露哀伤,低喃道,“是我回来晚了。”

  元朔帝的全副心思都在叶修筠身上,福全又里里外外都要管,只有她有余力去追查真相,却不想没能送叶修筠最后一程。她不算聪明,只能拿着元朔帝的一道圣旨,把所有怀疑的人都抓起来审问一遍,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究是教她用鞭子找着了。

  敖夜动了动手,佘宴白知道他意思,便代为安慰道,“逝者已逝,还望您节哀。”

  然而再多安慰的话,对于真正的伤心人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