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挑灯看剑_作者:吾九殿(185)

  他在飞快地回忆仇薄灯写在窗帘布上的内容,琢磨应阁老这是唱的哪一出“腹里剑”。

  毕竟是在匆忙之下写的,仇大少爷能简则简,题目干脆只用一二个词概括,得等到这些老家伙图穷匕见时,对应起来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而在第二点的提要,仇大少爷只写了四个字“寻因”。

  寻因?寻什么因?

  应阁老放下酒杯:“然而有件事,应某忧虑已久。”

  “应阁老还请直言。”左梁诗道。

  “玄武机要,系于一人身上,好比商者将全部筹码压于一注,”应阁老环顾四周,“在座皆是山海阁的顶梁,想来不用我多说,都清楚其中的风险。以往玄武三百年一龟息,循例无误,是以无人提及。但今日,玄武骤然提前龟息,却令我不得不明言此事”

  他的声音骤然冰寒。

  “只有一人主掌玄武契约,是否风险太过?”

  四下俱寂。

  左月生终于明白他开头问自己“有何高见”是在打什么主意了!这老不死的,原来是想借今天玄武异变的事,插手与玄武结缔的契约!而其他阁老,大部分人似乎也早有这个意思……怪不得需要他立刻赶来山海大殿参加阁会!

  要是今天的阁会最后决定,以后由更多的人与同玄武结缔,事情自然牵扯到他这个倒霉的少阁主。

  操!

  左月生险些气炸。

  他深呼吸,努力压下胸中怒火……不、不行、不能气,一气腰带就崩了,裤子就掉了。

  “您的意思我知道了,”左梁诗环顾大殿,“诸位阁老呢?”

  他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温和得差点让左月生前功尽弃……拜托!老头子!别人登门踹脸了,你还在这里客气什么啊!

  一名阁老起身,略一拱手:“孟某想请教阁主,玄武提前龟息,是否真因神契正在减弱?”

  左月生恍然大悟。

  原来仇薄灯写的“寻因”是这个意思。

  “玄武龟息,其因在天。”

  左月生抢在他爹之前开口,掷地有声。

  所有阁老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孟阁老孟霜清皱眉:“少阁主,这不是能信口雌黄的事。还请慎重。”

  左月生冷笑,忽然一拍铜案,声如震鼎。他双手按在铜案上,如蓄势待击的猛虎般骤然向前倾身:“与玄武结契的,只有我左氏一家。但诸位阁老也并非对玄武一无所知。”

  他的话一出,一些人的脸色就变了。

  变得不太好看。

  虽然明面上与玄武结契的只有历代阁主,但出于“忧虑”,这么多年来,大家或多或少,都研究过玄武……毕竟九只玄武那么大,就驼城待在脚下。可这都是私底下的事,阁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阁老适当地在某些地方让步,彼此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曾拿到明面上来说。

  今天骤然杀出来一个悍匪。

  悍匪直接就把原本的棋盘给掀了。

  “玄武乃四象之兽,承系辰星之生气,昭预清洲之物候。”火光将左月生横肉紧绷的脸映照成一层金色,有若金刚怒目,“若清洲风雨不时,灾害臻至,就会使得玄武气息衰弱。而谁掌四时,谁司物候,这种三岁稚子都知道的事,难道孟老您不知道?”

  “不得无礼。”

  左梁诗象征性地呵斥了他一声。

  左月生余光都没分他亲爹一丝:“有件小事,或许诸位阁老忘了。百年前,空桑太虞氏私改天轨,城日月不出,四/风不至,是以赤陷入休眠……难道诸位就不觉得,赤之休眠,与玄武之龟息,极为相似?”

  一阁老忽然起身,面色赤红:“你是想玄武龟息与天轨有关,为百氏所谋?简直狂妄!无知稚子也敢大放厥词!”

  “哦,是您啊。”左月生哈哈一笑,“严阁老,令侄在雀城任城祝,雀城离百氏有够近的啊。不知您的好侄子,逢年过节,给您进了多少贡金?”

  左梁诗摇摇头,朝严阁老拱拱手:“小儿性情顽劣,请严阁老勿怪。”

  他似有意似无意把“老”字咬重音。

  严阁老脸忽青忽紫,愤然振袖:“不知日轨,不晓月辙,吾怠与汝言!”

  ……或有略通《天筹》之辈,受百氏之晦,可引下言退之。切记!严词厉色。

  既然仇大少爷都说了,可以“严词厉色”,那左月生可就压根不打算同这姓严的老不死客气。

  “听说严阁老您自喻山海阁历法第一,原来也不过如此。”左月生声如洪钟,丝毫不懂何为收敛,“何为日轨?十乌负日,相错而息。何为月辙?冥月顾兔,朔望往复。城百年,日轨自次二轨渐偏至次六轨,月行不定宫此乃百氏私改城日月之证也!天轨精周,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及城位处清洲太虚之穴,此地日月一偏,牵引辰星。辰星主正四时[1],反逆行,尝盛大而变色,[2]星落南中天!玄武受命辰星,辰星晦暗则玄武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