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看到柳家阿纫吗?”仇薄灯反问。
说话间,一群人刚好打柳家大宅附近经过,柳家老爷、青衣管家、侍女侍从……全都和其他人一模一样,高举着火把木然前行。
独独缺了“天定的祝女”,阿纫!
左月生喃喃道:“叶仓这小子,以前是城祝司里最有天赋的人,老城祝曾经说过,不出十年,他就有可能能和神精气相通,能读懂神的神意。”
但最有天赋的叶仓却因为犯禁,被赶出了城祝司。
有权驱逐祝师祝女的,只有老城祝一人。
“我怀疑过他。”娄江道,“但他也死了!”
“死了?”仇薄灯眉头一皱,骤然停下脚步,“你确定?”
“我确定。”娄江断然道,“我一直都在盯着他。今天去城祝司的时候,我特地检查过尸体,是老城祝本人绝对无错。”
“盯着他?”仇薄灯笑了,提着的纸灯笼朝下面一摆,“这么多双眼睛,满城人早就成了提线木偶了,是你盯着他,还是他盯着你啊?”
娄江脚步一顿,一股寒意突然如蛇一般爬过脊背。
他意识到仇薄灯说得没有错。
一直到刚刚,他都始终陷在一个误区里……他自以为自己这次来城查魂丝的行动是隐秘的。可当一整座城的人,早就不知不觉地被炼成了傀儡,那么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甚至,柳家小姐邪祟入体的事,十有八九是对方精心设置,用来试探他的饵,既然如此,就算他亲眼见到了尸体,老城祝就真的死了吗?
天罗地网,对方唯一没算到的就是仇薄灯这个变数。
谁也没想到,相隔数千万里,太乙小师祖会孤身一人,带着镇山至宝突然来到城。
“陆公子,”娄江猛地转头问陆净,“你又是为什么到城来了?”
陆净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了一大跳:“我、我、我是听说这里有万年银才来的。银只生长在阳脉和阴脉的交汇之地,还魂草也只会长在这种地方……”
“怪不得呢。”左月生恍然大悟,“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骗!”
“我也觉得奇怪呢。”仇薄灯轻声道,“一座这么小的城,不仅有座两丈的冶铁高炉,普通的老铁匠就懂引‘天火冶铁’的法子,这么巧,偏还能拿出枚濯灵石来,”他说着微微笑起来,光影摇曳间,他明丽的五官显得有几分阴冷,“说是承蒙天工府长老指点,可惜他有些孤陋寡闻,不知道天工府的人上下都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左月生下意识地追问。
“但凡天工府出身的人,一定会在门口挂一块:太乙与狗不得入内。”仇薄灯心平气和地说。
“噗”
陆净原本慌得要命,听到这句话还是笑得险些一头从墙上载下去。
娄江脸颊抽动:“你发现这么多,你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你是我什么人啊,我还得遇到芝麻大点的事,就向你汇报?醒醒,这样的人还没出世呢。”仇薄灯理所当然地回他,“再说了,我不是都通知你们城有危了。”
“……”
娄江一阵胸闷气短,忽然明白了玄清道长为什么宁愿舍身去请上神降临,也不愿意来带这些人出城逃命。
姓仇的这张嘴,实在是太气人了。
“别吵别吵,”左月生赶紧打圆场,“娄江,我们这是要跑哪里去?城外都是瘴月,出城也是个死啊!”
“玄清道长在城布了一个小的挪移阵,”娄江面无表情地解释,“只能用一次,你们要是没乱跑,这时候早安全了。”
左月生和陆净缩了缩脑袋,感觉娄江话里有杀气。
仇薄灯就跟没事人一样,提着柄静得离奇的太一剑,对娄江冷飕飕不断的杀气视若无睹。他还在想从木树冠下来时的事,如果不是他的错觉,那个时候被玄清道长请来的武神睁开了眼后,似乎是……想要朝他看过来?
他有点不大确定。
因为后面就没看到了。
“等一下。”左月生忽地伸手指向背后,“你看!”
仇薄灯转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里起了火。火在屋脊上如红蛇般涌动游走,很快地向上蹿起,木银雪般的叶子在大火中摇摆,却无法制止火势。眼看着,大火就要把树点燃的时候,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黑影从木上扑了下来。
是鸟!
比攻击他们还多的鸟群汇聚在一起,盘旋着,一次又一次地冲击蔓延到木上的火。鸟群拍打翅膀的声音,在这一刻甚至压过了天空中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