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章摇摇头,“墨家先圣提出来的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如今几百过去了,世事环境都与先圣在日大不相同。曾有言道: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注①难道不应该去其所害,就其于利吗?墨守成规,只怕墨家早晚败亡。”
有人不服气,“谁说的?墨家千百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岂是你说败亡就败亡的?我们墨家人的事,大约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吧?”
孙章笑了笑,“我倒不是插手墨家之事,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今时不同往日,诸位想想你们的自身处境,又何用旁人多说?”
孙章说到了他们的痛处,那人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一番话已经深入人心,再接再厉接着道:“卫苏卫先生曾经说过,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分崩离析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受苦难的始终是天下百姓。如果天下有志之士能共同携手,改变天下格局,结束这乱世,让百姓不再受战乱烽火之苦,又何尝不是利民之举?”
众人沉思,他们从宗主的来信中也知道了端木嵩的意思。如今这么说来,他们要是不改变祖宗成法,只怕真就成了不肖子孙。
孙章点到即止,剩下的相信端木先生能自己搞定,他说再多也只是站在外人的角度罢了,真正的还得看自己的想法。
不过有了孙章的一番话打底,这些人好歹也听进去了一些。等到端木嵩让大家一起商议时,除了一小部分的人依旧坚持己见,认为祖宗规矩不可破之外,大部分的人还是愿意跟着端木嵩搏一把墨家的未来的。
两方人既然谁也无法说服谁,端木嵩只能采取极端的办法,愿意的跟他一起留在蜀地,不愿意的那就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尽管有人对于这样的安排不服气,可是他们人少,也无法代表大多数,只能气闷的甩袖而去。
就这样,端木嵩带了一部分人留下来。孙章按照卫苏的吩咐,特意给了他们建了一个专门实验的地方。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待遇也是独有的,比他们在颍阳学宫还要优渥得多。
毕竟在颍阳学宫之时,想要做什么东西都得自己准备材料工具。而这些都得花钱,墨家如今的家底早不如前,他们哪一个不是紧巴巴的,哪里可能拥有大量的材料反复研究制作?
现在有官府提供用品材料,是要多少有多少,他们都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他们只负责研究,不管是军备也好,民用的家什也罢。只要有新意,报备立项就能获得批准,如果真正制作出来有一定的用处,还能得到一笔奖赏。这让墨家人的积极性大为提高,自己选择留下来果然是对的。
而端木嵩带着人研究卫苏提供的守城弩的图样,这种大型的守城攻城器械很有些难度,加上其中的机关机括甚是巧妙,更是让众人废寝忘食。
有端木嵩他们的技术在那里摆着,卫苏丝毫不担心做不出来,相信这只是迟早的事。
“先生所言的蜀地之策,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不过,先生恐怕不只是着眼于这一亩三分地吧?”谢灼眼睛依旧盯着地图上说道。
卫苏哈哈大笑,谢灼不愧为自己的得意弟子,恐怕只有他才能看得出自己的一点目的了。
“那你可有什么想法,大可说出来看看。”卫苏有意想考考他。
谢灼摇摇头,“我虽然猜不出来先生的目的,不过我想,先生既然想大量生产军备,那就少不了财力物力的支撑。财力先生可以不用担心,有陶家谢家这些年来的积累,其他的不说,富可敌国还是能称得上的。那么唯一的就只剩下材料物力了,这点不解决是无法顺利进行先生的计划的。”
陶瑾佩服的看着他,这人虽然很多时候都不靠谱。可是聪敏的头脑,以及这份心思缜密自己是远远不及的,很多地方还是值得自己去学习。
他的话让卫苏也很满意,情不自禁的为他鼓掌,“说得很好,你的想法已经很接近了。铸造大量的军备需要的铁矿铜矿,还需要更好的冶炼技术。原材料矿产地我已经找到了,只等西边的戎夷打退之后,再进行谋取。”
谢灼闻言大喜,“先生说的是哪里?”
卫苏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谢灼与陶瑾看过去,就见卫苏所指之处正是与蜀地紧邻着的越国。
陶瑾不明其意,谢灼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先生是看中了越国的绥城?那里的确是有一座大型铜矿,越国的兵器俱是由此而来,只是,越国会轻易放手么?”